「就在剛才,我們在飯店吃飯,你被人叫走,我留下來等你的時候,她和你弟弟過來找我。我本來根本不認識她。是你弟弟主動介紹的,說她是你的未婚妻。」常玖竹筒倒豆子般將前因後果抖得一干二淨。
她和仲名?這麼說是仲名帶她去的?該死的仲名,他難道沒有听到他的警告嗎?他還是對小溪不死心,想趁個機會破壞他倆的關系。休想!這個混蛋!他不會饒恕他!更不會放了小溪!
張仲仁的拳頭捏得很緊,關節都泛出白色。他恨不得仲名就在眼前,他要好好揍他一頓才解氣!
常玖駭怕地悄悄退後。天!這些年他怎麼改變這麼大?以前他即使發脾氣還是很好看的模樣,可是現在他陰冷得嚇人的臉色,真像噬血的惡魔!
突然有人敲門,咚咚響的架勢,好像如果不開門,就是找把斧頭劈也要把門劈開似的。
常玖膽戰心驚看了張仲仁一眼,他歪一下頭示意開門,她才敢過去打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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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名厭惡地瞪著面前站著的這個半果女人。既然她這副德性,表明大哥一定在里面了。他粗暴地將她撥到一邊,二話不說走進去。
「你來干什麼?」張仲仁靠在梳妝台前,有些意外卻面無表情地看著弟弟走近。
看著大哥頭發微亂,衣冠不整的樣子,仲名就恨不得沖上去揍他一頓替小溪出氣!可是最終理智佔了上風,他按捺下怒火。
「我不是來和你吵架的。你做過什麼我不計較,可是我請你現在立刻回到小溪身邊!」
張仲仁上上下下冷冷打量他,「你什麼時候有資格命令起我來了?對了,我說過以後不準你再和小溪單獨相處,可是我听說今天中午你帶她去見常玖。你是故意的,對嗎?」
「對。」仲名干脆地回答,「我就是讓要小溪親眼看到你的真面目!小溪是那樣善良的好女孩,你還不知足、還不滿意,竟然又和這個當初甩掉你的婊子攪在一起,你連最起碼的廉恥心都沒有!你根本不配做我的大哥,更不配做小溪的丈夫!」
張仲仁的唇邊撇著嘲諷,「你真的長大了,開始教訓起大哥來了——可是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不需要你這個做小叔子的指手劃腳。」
仲名氣得直哆嗦,「你就一點不關心她的感受嗎?你只顧你自己和別的女人亂來,就不考慮會傷害到她!」
「是嗎?」張仲仁笑得不以為然,甚至有些傲慢和自負,「可是誰叫她愛我,根本離不開我呢!」
「離不開你?」這次換仲名冷笑了,「這就是我來的目的,她要走了。」
「什麼?」張仲仁無動于衷的樣子頓時一變,神情瞬間變得冷冽駭人,「走?她要去哪里?」
「小溪早就知道你一直是把她當做常玖喜歡的。所以以為這次常玖回來,你就不會再要她。因此決定自動退出,離開這里。」
仲名將小溪的話大致轉述一遍,接著又說︰「我真搞不懂,小溪那樣好的女孩你都不要,你到底想要什麼?!這個女人?」他指著常玖,「不過是一塊爛肉,如果不是有層皮包在外面,她全身上下早就爬滿蛆了!可是小溪不同,她是永遠不會變質的鑽石!如果你讓這種女人進張家的門,我永遠不會叫她大嫂,爸和媽也永遠不會認她這個兒媳婦!」
張仲仁卻幾乎沒有听進去,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她要走?她想離開他的身邊?不是他張仲仁拋棄她,而是她田塵溪主動離開他?這怎麼可能?他知道她明明很愛他,不可能沒有他!
「這是鑰匙。我把她鎖在她家里了。」仲名將鑰匙放到桌上,「如果你不想去,記得叫別人給她開門。可是我忠告你一句話,如果你選擇放棄小溪,你也會失去你最後的一個弟弟!」
他不再看張仲仁,轉身離開,路過常玖的時候,停在她的身邊,「如果你不是女人,我會毀掉你這張臉,讓它不能褻瀆本來可以做我大嫂的女孩!」
常玖嚇得雙手抱住自己直哆嗦的身體。那冰冷的眼神簡直像刀子一樣,硬生生地要將她的臉皮剝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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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漸漸陰下來,暮色終于籠罩大地,屋內很暗,小溪依舊蜷縮在門邊,頭埋在膝蓋里,一動不動。
時間流逝了多久?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仲名走的時候戶外還是陽光燦爛,現在天都黑了,他卻還沒有來。
他是不會來了。他根本不愛她,當然不會再來!
雖然心里明白這一點,可是為什麼當仲名走的時候,她的內心還是有所期待?她對他還是不肯死心?現在事實已經明白擺在眼前,這痛苦也就加倍絕望、難堪和羞辱!
萬念俱灰是不是就指的這種情形?恨不得死去,什麼都看不見,什麼也听不到,四周一團漆黑,或者反而是一種解月兌吧?
可是轉念間,父母慈愛的容顏又在眼前晃動起來,小時候爸爸把她舉在肩頭看煙火;半夜醒來,看見媽媽還在燈下給她的布女圭女圭縫制新衣服;考上大學時父母驕傲又欣慰的表情一齊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腦海,不知不覺淚水又濕透了褲子。
她深愛的張仲仁沒有把她放在眼里,可是深愛她的父母卻是將她含在心頭。養育之恩還沒有報答,她卻要想不開,讓他們本來可以安享的晚年在痛不欲生的思念中寂寥度過嗎?
她要回家,回到那個永遠會為她遮風擋雨的家,看到父母溫暖的笑容,心頭破碎的傷口就不會這樣痛了吧?
回家的沖動支撐她站起來,她要立即收拾東西明天就走!她——一天都不想耽擱!
她抹掉臉上的淚水走進臥室,拉開衣櫥,把所有的衣服拽出來一股腦堆在床上,又拖出行李箱,把衣服塞進去。因為太多,雖然只放進了一部分,箱子已經合不上了,她用力地壓著。
「需要幫忙嗎?」門口突然傳來詢問。
這熟悉的聲音帶來震撼的一擊,小溪整個人一下凍住,整個房間突然在眼前旋轉、旋轉。她猛然閉上眼楮,不敢轉身、不敢回頭,甚至呼吸都像是停止了。
可是她身體的每根毛發、每個細胞都戰栗地感受他的動作,他在一步一步走近,熟悉卻又遙遠。
他抱住她,輕輕地,卻是無比溫柔地抱住,「我好想你。」
真的,他好想好想她,一路上飛車趕來,他好害怕會遲到,害怕趕到的時候她已經設法從家里逃了出去,他會失去她,再也見不到她。一想到他的懷里,可能再也不能感受她溫暖踏實的身體,他的心底就躥出恐怖的寒意!
不過,幸好,他還是及時趕到了,他不會讓她走的,永遠不會!
說好不哭的,可是眼淚卻從緊閉的眼簾下流出來,流了一臉。
他將她轉過來,無限溫柔地吻去她臉上的淚水。
這個男人又用他的柔情令她心碎r。
「為什麼?」他為什麼會回來?仲名到底對他說了什麼,方才打動了他?
「因為我才發現我是個笨蛋,原來我已經愛上你,我卻不知道。原諒我,不要離開我,好嗎?」
愛她?原諒他?他說得好輕松,他以為他生活在什麼年代,讓她忍受一夫多妻嗎?
她堅決地搖頭,「不,我一定要離開你。」
她硬是逼回了所有的眼淚,他不知道,說這句話時,她的心都要碎了!可是除此之外,她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
張仲仁的面色倏地變冷,令人膽寒,「為什麼?」
為什麼?他還不懂他傷她有多深多重嗎?說要就要,說不要就不要,他把她的自尊放在哪里?還是在愛情里,可以不需要有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