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謝謝。」張仲仁沒有看她。
小溪還在忙碌著,鍋里冒著熱騰騰的白氣。偶爾林子雄看她好像忙不過來,會順手幫她端油倒醋,兩人說說笑笑,配合默契,有一望既知的和諧。
張仲仁的眉頭越鎖越深,目光越來越冷!
林子雄終于慢慢悠悠地插完玫瑰花,做手勢招呼小溪看他插的造型。小溪走過去,兩個人並肩而立,林子雄注視著她,小溪笑著說了兩句話,大概是夸贊,林子雄頓時心花怒放,用力拍著小溪的肩膀,表情十分得意。
他居然敢踫她!張仲仁臉都青了。交握放在腿上的手緊緊攥著,仿佛都能將自己的手骨捏碎。
他有什麼資格踫她?他以為他是她的誰?她的丈夫?當著人面尚且如此,背地當然還有更不堪的舉止了!
而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她——田小溪竟然也和天下所有不知羞恥的女人一樣,隨隨便便就讓男人踫她,還笑得這樣開心!
再次被背叛的寒意如毒蛇纏身般死死勒在他的胸間,讓他喘不過氣,恨不得摧毀眼前所有的一切東西。
他突然站起來,不能再看下去了,他必須馬上離開!否則他一定會控制不住自己,做出讓他後悔的事。
「對不起,我才想起來待會兒我還有個約會。麻煩你轉告小溪,我先走一步。」他客氣地要求田恬。
「這就走嗎?」田恬慌忙站起來。可是一接觸到他陰霾得嚇人的眼眸,她只覺得身邊好像突然掠過一絲陰冷的寒氣,不由自主打了個冷顫,沒有再敢說話。
「抱歉。」他冷漠地點點頭,向門口大步走去。
田恬隱約猜出端倪,畢竟她一直在旁觀察他。她心里不安,卻又不好冒昧解釋,當下只有急忙跑進廚房,「小溪,張先生要走了。」
「走?」小溪既吃驚又奇怪,立即從廚房跑出來,一直追到大門口才趕上他,「你怎麼就走了?馬上就可以吃飯了。」
張仲仁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她。她還什麼都不知道,揚著微笑仰望他。她的眼楮如天使一般明淨,清澈如水,流動著些許驚訝的波瀾。
兩人相處的這些日子里,還不夠他了解她嗎?如果否認她的純潔,否認她對他的感情,是否反而證明自己的思想才是污穢的呢?
而且他發現只要看著她的笑容,他的心竟然就化了。
「那男孩和你到底是什麼關系?」他的臉色稍稍和緩,眉宇間卻還殘留寒色。
小溪一驚,很久沒有听他用這麼冰冷的語氣和她說話了,「我剛才不是和你說了嗎?他是我老家的鄰居,從小一起長大的。他就像我的弟弟一樣。」她看著他的臉色小心補充。
「你把他當弟弟,他未必把你當姐姐吧?」一想到林子雄一直死死盯著小溪看的眼神,醋意頓時又在他的體內翻腸攪骨。
「你肯定誤會了,小雄已經有女朋友了。」小溪好言解釋。
「我誤會?!」他的聲音猛然高起來。
她居然敢說是他誤會!她竟然懷疑他的判斷能力!她難道沒有眼楮,看不懂那個男孩的眼神嗎?!她已經開始迫不及待地為那個林子雄辯護!
他的理智又被一層可怕的黑霧緊緊纏裹,眼楮霎時如杳無人氣般的冰冷。
「你小聲點。」田恬他們一定听到了,沒想到他和家人的第一次見面竟會鬧成這樣。她心里好難過,只能趕緊把他向門外推,「拜托,我們在外面說話好嗎?求求你了!」
他順從她的意思走出大門。兩人對立在院牆下,深秋正午的日光溫暖地灑在他們身上,小溪卻感受不到絲毫的暖意。
「小雄早就有女朋友了,是他的高中同學。我還見過她呢,很漂亮的一個女孩,比我好看多了。」小溪說得真心實意,一心想要打消他的誤會。
「這種事情不關漂亮與否。有的人就想腳踏兩條船,多多益善。」他是男人,當然懂得男人的心理,恨不得左擁右抱,享盡齊人之福。
「小雄不是那樣的人。」小溪惟恐又惹怒張仲仁,小心翼翼地辯解,「他每次來,和我們談的話題都是他女朋友。我想,他如果真的喜歡我,是不會總提到她的。」
「你懂什麼?這叫策略!他花言巧語騙你他是一個痴情的人。好讓你放松警惕相信他,以後也不會對他產生懷疑。那時他就會設下圈套,一步一步讓你喜歡上他。」張仲仁只是隨便想到,卻越說越覺得有這種可能。
他的推理好荒謬!小溪覺得好笑又無奈,「他比我還小好幾歲呢。大學里漂亮的女孩不知有多少,他才不會這樣費盡心機讓我喜歡他呢!」
「這說不準,有的男人就是喜歡比自己大的女人。」
反正說來說去都是他有理!也難怪,平日商場談判,幾億的大單生意都能在他的言談間輕易到手,何況這種低次元的感情問題。
小溪說不過他,頭都要大了,「可是我不喜歡他啊!」
天哪!這麼簡單的問題,他怎麼就轉不過彎,固執得不可理喻呢?
「他那種花言巧語的男孩,如果放任你和他常常在一起,你遲早會被他迷住喜歡上他的!」這種情況他絕對不允許發生。
「你胡說八道!」小溪也生氣了。
相處這麼長時間,他還不明白她對他的心嗎?為什麼他還要這樣無端地懷疑她,褻瀆她的感情?
張仲仁臉上的冷酷近乎冷血,「總之我不準你和那個男孩在一起!」
「你簡直不可理喻!」小溪都要氣哭了,「你根本沒有證據就胡亂冤枉別人,你太過分了!」
她眼中盈盈的淚水讓他心軟了,「我也不想這樣,可是那個家伙看你的眼神確實不對。乖,听話,以後別再和他來往。你太單純,太容易相信別人了。我說這些都是為你好。」
他雙手捧著她的雙頰,繼續柔情攻勢。
小溪咬著唇,竭力不讓眼淚掉下來,「可是我們是鄰居,就算平時不見面,逢年過節回家的時候,也會踫見的。」
「那讓你父母搬到這里來,一切由我來安排。」張仲仁斷然決定。
「不可能,我爸媽在老家還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他們不可能搬家的。」況且,住了幾十年的地方,哪能說搬就搬呢?
「那只要他回家的時間,你就不許回去。」
「你講不講理啊?過年我能不回家嗎?」別人家熱熱鬧鬧,她一個女孩子家,卻還孤單漂泊在外,爸媽一定會牽腸掛肚,年都過不好!
「你可以到我家過年。」反正以後她會是他的人,在未來的婆家過年天經地義。
「可我已經有半年沒有回家了。」
張仲仁沉默了,這好像是個大問題,他總不能不讓小溪回家看望父母履行孝道。
小溪這下才能大大緩口氣。好像剛剛參加了一場激烈的辯論賽,唇槍舌劍之後,對手終于被打敗,有一種精疲力竭的輕松感覺。
可惜好景不常,張仲仁凝眉思考片刻,很快給出解決方案︰「好辦,等他過完寒假回學校後你再回家,而且我可以陪你回去。」
小溪哭笑不得,「那還要過年干什麼?」過年不就是合家團圓的日子嘛!
張仲仁卻也不能理解小溪的固執。她平常溫柔靦腆,總是很乖,很听話。可是今天竟為那個林子雄百般辯護,甚至和他吵起來!他嫉妒的心火好似潑上了一層烈油。
「你這個丫頭就不能听我的話嗎?!」
「可是明明是你不講理!捕風捉影也不能到這種地步!我和子雄從小認識,我當然比你更了解他的為人。他是個很好的小孩,根本沒有你想的那樣復雜、那樣卑鄙。」小溪總想替林子雄討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