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靜靜地看了很久很久,終于輕輕旋開門進去。
「啪!」一聲清脆的響聲,大燈開了,整個房間立即大為明亮。
正在凝眸深思的小溪嚇了一跳,吃驚地抬頭朝門口望去,張仲仁頎長的身影立即躍入視線。她慌忙站起來,「張總,晚上好!」
「晚上好!」他徑直向她走過來,步伐穩定有力。深黑的眼神是莫測的深淵,一旦陷入,逃出絕非易事。
小溪不敢迎視他的眼楮,可是第一眼看見他時那剎那的印象卻深深鐫刻在心里,更加痛徹肌鼻地再次明白這些天她是多麼思念他!
他的舉止卻很自然,好像他和她之間並沒有發生不愉快的事。
「你在加班?」他站在她的身旁,順手拿起桌上的文檔夾。
他靠得太近,近得她都清晰聞到他身上散發的古龍水味,清揚淡然、優雅尊貴,讓一切女人不能自已地傾心愛戀。
可是愛上一個愛著別的女人的男人,下場絕對很可悲。因為她們是在賭博,一個危險的游戲,因為賭注是她們的一生。
這是她這幾天來,一直在反復慎重思量的一件事。她能陪他賭他們的未來嗎?一生的賭注實在太大了,她可是完全輸不起的啊。
而且他的心里一直裝著另外一個女人,他曾經最接近她,卻無法再靠近一步,因為不能擁有,所以在心目中的地位更加無人能及。不管他後來會有過多少個女人,卻只有這個女人是他的真愛、是他的一切。
即使如仲名所說,在眾多女人當中,他惟獨喜歡她,可僅僅是喜歡,不會再進一步。
她該怎麼辦?她好喜歡他,真的舍不得放棄他。如果他是火,她的命運會是飛蛾嗎?
她悄悄後退,拉開她和他過近的距離。他每次都靠得太近,總讓她的思緒陷入混亂。
「嗯,不是。我在看以前優秀的創意,借鑒學習,所以忘了時間。」
「已經快七點了,這些東西你都可以帶回家看。」他合起文件,低頭看著她。
「是。」她極力躲避他糾纏的視線。他的眼楮是氤氳的濃霧,她害怕她會在里面迷失方向。
「明天還得一早上班,今天就到此為止,早點回家吧。」
「是。」她迅速動手清理桌面。
「你帶傘了嗎?」他看著她收拾,突然冒出一句。
「沒有。」她納悶他為什麼突然問這個問題。
「這可糟糕了。外面在下雨——這樣吧,我送你回去。」話雖如此,他臉上卻絲毫沒有顯出糟糕的神色,反而好似因為下雨而感到愉悅。
「啊?不用了!」也許她該一個人冷靜一會兒,她真的好害怕她的理智會再次崩潰在她只想愛他的情感激流下,「我可以搭計程車回去。很方便的,就不用麻煩你了。」
「一點都不會麻煩,我正好也沒有事情。而且下雨計程車也不好等,你會淋濕的。」
他是在擔心她嗎?她的體內一下涌起滿滿的感動。
「走吧。」他轉身大步向門外走去。
真可愛的女孩子,並非一般意義的美麗,而是一種賢淑的氣質。在她仰頭凝視他時,那雙眼眸清澄似水,無言地倒映著他的身影,仿佛要將他鐫刻在心里。那樣專注寧靜的眼神,幾乎都能喚醒他體內冷藏已久的深情。
他曾經擁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感情卻又刻骨銘心地失去。而這一回,他絕不允許自己再次失去,他一定要得到這個女孩,他對自己發誓!
他的獨斷專橫讓她無奈,也不能反抗,只有匆匆收拾好東西,快步跟出去。
他在門口等她,兩人乘電梯下到地下車庫。寬大的車庫里空空蕩蕩,他們一直走到他的車旁。他拉開車門,她赧然地坐進去。
他彬彬有禮的紳士舉動讓她覺得自己好像成了衣香影娉的富家千金,征服了舞會王子的心。可是現實她只不過是得看他臉色吃飯的可憐小職員。
他拉開另一邊的車門坐進來,小溪頓時覺得呼吸困難。他的氣勢實在懾人,做他的妻子,會不會很有壓力?
車子駛出地下,開到燈光璀璨的寬闊馬路上。雨並不是很大,有些人沒有帶傘,索性淋著細雨悠然自得地踱著步子。
「真不好意思,又得麻煩你。」沉默片刻,她終于鼓起勇氣開口,「你上次請我吃飯,按理說,我應該回請你一次。可是剛才我已經在公司吃過了,只好改天一定請你。」
雖然吃的是餅干,喝的是礦泉水,可是她現在一點都不餓,否則一定會請他。禮尚往來,是父母對她從小就灌輸的教育。
他瞥一眼頭頂的後視鏡,鏡中的她眼楮明亮清澈,帶著些許不安,可是更加襯托出她溫柔和真摯的天性,完全沒有經過塵世胭脂糜香的污染。
很善良的女孩,總是為別人著想。太善良的人,基本都會活得很痛苦。因為他們習慣為別人著想,即使這會讓自己受傷。
而他是否是在殘忍地利用她的善良、無知和輕信,故意接近她,不動聲色地誘惑她呢?如果有一天他厭倦了她,他還會多看她一眼嗎?
「好,一言為定。」或許他是個自私的男人,那又如何?他以前並不自私,可他又得到了什麼?「不過,今天,我不光是送你回家,還想請你幫個忙。」
「什麼忙?」他的請求,她無不樂意听命。
「有個朋友過生日,我想送她一件首飾作為禮物。可是我怕我挑選的首飾不合她的意思,所以希望你能陪我一起去買,幫我參謀。」
首飾?那麼那個所謂的朋友是個女人,是情人嗎?他這樣優秀的男人,一定不乏自動送上門的美女。
「其實也不算是我的朋友,她和仲名的關系更好。可是仲名沒有空,我只好幫忙。」他敏銳地注意到她驀然黯淡的臉色,眼里掠過一抹有趣的光芒。
懊相信他的話嗎?再說,她可不信他會是個生活簡單的男人。
她低下頭,手無意識地摩挲著皮包的帶子,輕輕開口︰「我對首飾一竅不通。」
他卻根本不想听她的否定,「沒有關系,多一個人就多一份意見。」
他看她一直低著頭,順著視線留意到她玩弄帶子的手,白女敕的手指上,那個創可貼格外刺眼。他的眉頭不由蹙起,「你的手怎麼弄傷了?」
小溪看一眼自己的手,「哦,昨晚切菜,不小心切到手,傷口其實很小。」
因為當時她正在想他,好想好想他,結果就不小心切到手。真的是一個很小很小的傷口,很快就會愈合,甚至不會留下疤痕。可是心中被割開的,名為愛的傷口,何時才能消除?
「還疼嗎?」
「不疼了,早就不疼了。」小溪的眼神更加憂郁幾分。如果切破手指就能讓他愛上她,她寧可每根指頭都傷痕累累。
車子過了兩個紅燈,拐了幾個彎,幾分鐘後,停在一條繁華的商業街後。
張仲仁帶她下車,步行幾步,來到一個並不起眼的首飾店前。進去後小溪才發現這家店原來相當不同凡響。
室內的燈光稍暗,布置充滿獨具匠心的藝術氣息。各種風格的首飾︰古典含蓄的鉑金項鏈、華麗尊貴的瓖鑽手鐲、異域奔放的碎金嵌鑽的大耳環,或者懸在古樸墨色的牆七、或者置于曲落有致的格子架上。在小射燈明亮光線的襯照下,熠熠生輝,璀璨奪目。
小溪在這條華麗的長河中緩緩走動。這里的每一件首飾,都堪稱無與倫比的藝術品。不過價格也相當昂貴驚人。很多普通家庭一輩子的積蓄,也許都買不到這里最普通的一條項鏈。可是瞥到張仲仁波瀾不驚的平靜臉色,他大概並不在乎花多少錢,或者習慣了花錢讓女人開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