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名一貫浮在臉上的頑皮笑容早已煙消雲散,看著小溪,他的眼楮非常認真,「我希望你能做我的大嫂,做我大哥的妻子!」
長久長久的沉默,周圍孩子們的喧嘩、情侶們的打鬧似乎都如電影的背景音樂般漸漸黯淡下去,清晰的只有仲名回響的話語。
小溪困難地張口︰「為什麼?」
「因為你是大哥迄今為止最喜歡的女孩。說實話,那天拉你去植物園是我故意安排的。我想知道大哥對你的感覺到底如何,結果比我想象的還好。」仲名注意著她的臉色,「真的,雖然他可能沒有表示出來,可是自從認識你,他的心情就和以前不一樣,開心了很多。」
她猛然想起那天張仲仁曾提過她像他以前的一個朋友,是否和此有關?
「你是一個很特別的女孩。今天我是特地叫你出來,好盡快把大哥這段歷史告訴你,讓你能夠了解他、理解他、多陪陪他。大哥實際上是個很痴情的人,那個女人又是他的初戀,他把所有的感情都放在她身上,所以那件事對他打擊很大。已經六年了,他都還一直擺月兌不掉這個陰影,因為他的心太苦了。所以……」仲名輕輕握住她放在桌子上的手,「如果你都不行,那麼再也沒有人能夠拯救他了!」
不喜歡他握住她手的感覺,小溪輕輕掙月兌。
她應該相信他的話嗎?張仲仁喜歡她?她會麻雀變鳳凰成為豪門少女乃女乃?簡直像是做夢!
罷才她還因為張仲仁有未婚妻而沮喪若死,現在有了親近他的機會,她反而遲疑退縮起來。
「我、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她隨便編了個理由。她實在沒有心理準備接受這個從天而降的大驚喜。
「你當然沒有。」一抹有趣的笑意在仲名的眼楮里跳躍著,「這一點我早就問過企劃部的同事了。再說你的眼楮簡直不能從我大哥身上移開,不是嗎?」
原來心事早就被人看穿了,她還像笨蛋鴕鳥一樣愚蠢地百般掩飾!小溪的臉紅得像在開水里浸過,窘得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沉默片刻,她咬著唇,囁嚅地說出一直在心中盤旋不去的陰影,「你能告訴我……她,長得美嗎?請你對我說實話!」
仲名望著她,眼神有點古怪,良久,「如果我是我大哥,我絕對會選擇你。」
落日西墜,彩霞滿天。小溪慢慢地在路上走著。
街道很整潔,路邊種植著高大的廣玉蘭。正是初夏時節,濃綠的葉子點綴著白色的單瓣大花,分外清爽悅目。走在樹下,晚風徐來,香氣馥郁,真是一種絕妙的享受。
小溪最愛一天的這個時候。下班了,慢慢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可以什麼都想,也可以什麼都不想,能隨心所欲!
仲名的話不期然地躍上心頭。她真的能成為張仲仁的妻子嗎?做夢、做夢,好像在做夢!怎麼可能呢?別人介紹自己的時候會問︰這位是張夫人,還是張太太?嗯,好奇怪的稱呼!
再說,怎麼看自己都不像是能在宴會上周旋顧盼的大方人物,侈糜奢華、寶氣珠光,好像距離自己有十萬八千里。唉,那種場合,也許別人會誤認為自己是女僕呢!
猛然她「噗哧」一笑,顧不得擦肩而過的人詫異地扭頭看她。如果自己真的嫁給他,田恬還會要自己妹夫的寶貴簽名嗎?
突然身後響起刺耳的喇叭聲,她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回頭,芳心立即不受控制地一振。
她看到剛才還在思念中的張仲仁,竟然就這樣意外地出現在她的身旁,傾身將副座邊的車門打開,示意她上車。
是巧合嗎?仲名剛對她說過他喜歡她,她還沒有作好心里準備,他就已經開始接近她?
她無措地看看他,再望望後面接踵的車流。正是下班的高峰期,後面的車已經開始不耐煩地按喇叭了。她漲紅了臉,只好匆匆坐進車內。
「張總。」她怯怯地招呼。
車內的空間很狹小,她和他挨得好近,有一種無法逃避的親密感覺,她的腦中又開始昏亂。她還沒有理清自己的心緒,可是,就在這不斷似是而非的接近下,她會越來越迷失自己,到時她還能全身而退嗎?
他瞥她一眼,簡潔地命令︰「系上安全帶。」
「啊?哦!」很小的一件事,她竟然手忙腳亂,半天沒有扣上去。
她太緊張,已經急得要冒汗了。他對她竟有如此大的影響力?張仲仁默默伸出手,包住她顫抖的雙手,將安全帶牢牢地扣在她上。
「好了。」他更像是在告訴自己。輕輕地松開手,轉而握住堅硬的方向盤,可是剛才那軟滑的觸感卻怎麼也無法在記憶中消除。
小溪還處在剛才的震驚中沒有恢復。她怎麼也想不到,他會突然握住她的手!
他的手真大,干燥、有力、溫暖。這樣的手,是很多女孩喜歡拉住的手,能給她們安全感的手。
她靜靜地將視線投向窗外。初夏的傍晚,已經有很多人出來散步乘涼。她遠遠看到一對情侶緊緊相擁在路旁寬葉白花的玉蘭樹下,仿佛就會這樣擁到地老天荒。車子駛近又行遠,那對情侶便被拋在身後,像愛情電影的畫面一般消散而過。
他只是順便路過、順手幫她的忙而已,她如果多想,是在褻瀆他的好心;仲名愛兄心切,也許一廂情願地誤會了他對她的關心。她這樣悄悄告訴自己。細長的手指輕輕劃過手背,她反復摩挲著,那上面有他留下的氣息。
等紅燈的時候,小溪小心叮囑︰「待會兒請向右拐,那邊是我家方向。」
綠燈亮了。張仲仁發動車子,卻是一直直開。
小溪愣了,「那個……張總,右邊才是我家……」
「我知道。」張仲仁冷靜地打斷,「你不是剛下班還沒吃飯嗎?我也沒有。我知道一家飯店不錯,正好一起去。」
「可是、可是……」小溪說不下去了。
那天從植物園出來,大家也在一起吃過飯,可是當時有仲名,氣氛自然不拘束。然而現在只有他們兩人,這是否真的表明他是在追求她?
「難道你家是有人在等你?」看著後視鏡里她垂下眼簾猶疑的神色,他的眼中稍縱即逝,掠過一抹陰寒的冷意。
「嗯?沒有。」她嚇了一跳,不懂他的口氣為什麼會突然變冷。
「哦!」他不滿足這樣簡單的回答,他要她親口承認,「我還以為你家里有男朋友等著,那我就不好意思麻煩你陪我了。」
「不……我沒有男朋友……我一直一個人租房子住。」不管他倆的關系如何發展,她就是不希望他誤會她,尤其誤會她有男朋友。
這才是他想要的答案,他的唇邊勾起一道深不可測的笑意。是高超的獵人對走向陷阱的最美麗的動物,勢在必得的笑意。
自從那年的恥辱之後,他就對自己發誓,從此只要是他看上眼的東西,絕不允許自己失手,更絕不再讓別人搶走,無論是財富還是女人。即使不擇手段,他也絕對要弄到手,而且肯定如此。
這個叫田小溪的女孩當然不會例外。
「到了。」他停車在一家日式料理店前。她古典的溫婉氣質和這里清淨的氛圍很適合。
打開車門,日本揚琴叮叮咚咚的悅耳旋律便飄入耳中。日式紅燈籠,格子拉門,加上門口屈膝迎接的和服侍女,濃郁的異國風情撲鼻而來。
溫柔的侍女將他們帶到盡頭一處安靜的房間,待他們坐定,跪在地板上雙手遞過菜單。小溪完全不懂這些規矩,任憑張仲仁熟門熟路地一一搭配點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