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嗎?」想到還未曾見面的兒子,她想振奮起精神,「你說他跟費斯小時候的模樣像不像?」
「像,像極了,呵,他跟費斯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呵呵……」
「爺爺,我想、想看看寶寶……」她眼里有著對兒子的渴望,想看看肖似費斯的小寶貝,但是她想睡,緩緩地,她閉上了眼。
「還是過幾天吧,護士說他是早產兒,現在就離開保溫箱不太好,你再忍忍,等過幾天……」發現她睡著了,薩戈住了口。
看著她蒼白的沉靜睡顏,他攏擰白眉,交代看護一聲即拄杖走出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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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古拉集團會議室。
今天是柯古拉集團每三個月一次的季會議,費斯•柯古拉看似專注地听取著各部門主管的工作會報。
但,所有與會主管,都感受到一股圍繞在他四周的詭譎氣息。
這樣的情形,已經持續好幾天,可是沒人知道問題到底出在哪,就只能祈求最後倒楣的,不是自己。
翻開手上的工程報表資料,費斯努力想將注意力放在工作上,但是,報表上的數據資料,完全進不了他的眼、進不了他的心。
因為此刻,他心情煩躁,心緒紊亂,心里想的全是薩戈那天說的「你就不要後悔」,與突然昏倒被送往醫院的她。
他知道于情于理,自己都該到醫院看她,再怎麼不願意,他也該看在她為他生下兒子的份上,以「老板雇主」的身分去看她一次。
但,每想起她就是安夢玲的女兒,想起因為她多時的隱瞞,害得他在不知情的狀況下,與她同床共枕,甚至還因此讓她懷了自己的孩子,費斯•柯古拉的心,就更怒,也更恨!
他不懂爺爺為什麼要袒護安琉璃,也不懂爺爺那天為什麼要以那樣重的口氣警告他,他只知道——他沒有錯。
因為,一直以來,錯的、該死的,都是她們安氏母女!「波塔經理,你來接手!」太過混亂的心情,教他靜不下心主持會議。
步出會議室,走過長廊,他回到辦公室。
推門進人,他意外看到站在落地窗前的老人家,他走上前。
「爺爺,怎麼來了?」
「你還有臉問?!」走到費斯面前,他怒顏看他,「我就是來看你到底有多大牌?又有多忙?為什麼到今天,都還沒去醫院看看已經為你生下一個兒子的琉璃!」
「我為什麼要去看她?!」听到她的名字,他眼神驟變。
「因為,她用自己的性命,換你兒子的平安!」
「爺爺,你把她說得太偉大了點吧?如果,你是指那天她裝病、突然倒下的事,那我只能告訴你,你被她精彩的演技騙了。」他冷笑。
「精彩的演技?!」薩戈不敢相信,他竟會說出如此沒人性的話。
雖然琉璃曾要求常到醫院看她的大伙,不要在費斯面前談論與她病情有關的事,但是,那天他曾親眼目睹琉璃的痛苦啊!
「當然是精彩的演技,爺爺,你想想好了,如果她真的有病,為什麼那天她會把已經吞下去的藥又吐出來?」
「你真的就是這樣想她的?!你真的就打算讓過去的仇恨,蒙蔽你的眼楮,也蒙蔽你的心嗎?!」他痛心疾首。
「我——」
「她會把藥吐出來,是因為她吞的是心髒病用藥,也因為她寧願自己發病痛死,也不願意為了止痛,而吞藥來傷害你們的寶寶啊,費斯!」
沖擊入耳的幾句話,深深震駭住費斯•柯古拉的心。
他表情僵冷,思緒斷線。
心髒病用藥?她,有心髒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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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強拉出辦公室,被迫來到莫斯科市立醫院,費斯說什麼也不肯到特等病房去看她。
在知道她的病情後,他不是不想見她,只是,他需要更多時間冷靜,也需要更多時間吸收、消耗剛剛來醫院的路上,爺爺對他說的話——
「以前她沒告訴你,她有心髒疾病,是因為她不要你為她擔心,現在不說,是因為她認為你需要一個可以泄怒的對象。」
「你知道嗎?她寧願被你罵,寧願讓你對著她發泄心中所有的恨意,也不願意告訴你,她的身子有多不舒服,她這樣善良,你怎舍得再傷害她?」
「現在該是你放下過去仇恨的時候了,千萬不要再讓過去的仇恨,蒙蔽你愛琉璃的心。」
「如果最後,你還是堅持要恨,那我也隨你了,因為琉璃剩餘的時間已經不多,再恨,你也恨不了她多久。」
「騙你?不,庫爾醫師說過,如果現在馬上替琉璃動手術,他也只有四成的把握,更何況到現在,我們都還等不到適合琉璃的心髒。」
「你沒有听錯,醫師說要是這幾天里,再找不到適合她的心,那,她的命就交由上天決定,我們可以開始準備她的後事……」
突地,一個不小心踫撞,撞回費斯遠去的思緒。
抬手抹去臉上的幽暗,他發現自己來到育嬰室,也發現里邊的護士,因為認出他,而將他的孩子推到窗邊。
棒著玻璃,望著靜靜躺在保溫箱里的孩子,想著她隱忍病痛,以命搏命,就為替他平安生一個兒子,想著她對他的深濃情愛,他斂去眼中薄霧。
都到現在了,他還要計較什麼?當下,心中有了決定,費斯•柯古拉昂揚俊首,邁步走向電梯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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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斯•柯古拉再怎麼想,也沒想到,當他來到安琉璃所在的病房,看到的會是行色匆忙的醫師與護士,不斷進出她的病房。
怔望房里的混亂,看著醫師一邊急救,一邊听取護士的危險數據提醒,一邊冷靜下達注射藥劑的指示,費斯全身僵直,無法動彈。
他的世界停止運轉,時間被靜止。
他不知道醫師到底對琉璃施救了幾分鐘,但當他回過神,自他身邊走過的醫師及護土,給予他的是「抱歉」的眼神。
抱歉?為什麼?他們不是已經救回她的命了嗎?那為什麼要抱歉?
遙望平躺病床上的蒼白容顏,費斯俊顏僵凝,腳步似有千斤重,難以提起步向她。
才幾日不見,她就憔悴、削瘦的不成人形了,多了一抹虛無的氣質。
「琉璃、琉璃?」薩戈忍著淚水,坐到病床邊,緊握著她的手。
罷剛醫師竟然說他們已經盡力了,再來就要听天命,要他們好好把握住她這最後的一段時間,還要他們有心理準備,要做最壞的打算。
「爺爺……」一聲微弱自她嘴里逸出,「你……你又來了……」
「對,我又來了,你不想看見爺爺嗎?」他故作輕松的笑著。
「當然想啊,不知道費斯……費斯今天是不是也……也會來?」她好想再看他一眼。
「來了、來了,他人就在門外,等一下就進來了。」薩戈眼眶泛紅。
「他來了?真的嗎?」吐出一口氣,一簇希望火花在她眼里閃動,「他在哪里?我想見他,好想、好想……」
「費斯?!」一轉頭,看見他,薩戈急喊著,「你快進來啊!」
「爺爺,你請他……走快一點,好不好?」她氣如游絲地催著,「再慢,我怕就再也見不到他了,我有好多、好多的話,想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