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絕外界資訊,京業持續一切生活作息也每天都到公司上班。
對鳳凰航空驚爆事件,他始終置身事外。
一開始,許多知曉他與方伊艷交往的政商名流,皆打電話或親自上門慰問。
但眼見名人一個個被他無情地驅逐出門,所有認識他的、不認識他的,都已然明白──
鳳凰航空、空難,還有方伊艷這名字,已經成了他的談話禁忌。
帶著沉重的心情,唐墨爾身穿米色西服,顏容無笑地來到京城科技大樓。
"總經理,天地集團總裁唐墨爾先生來了。"何秘書推門而入。
愣了半晌,褚京業這才放下手中鋼筆,笑站起身,快步走向唐墨爾。
"怎麼有空來?是上次你向我們購買的軟體有問題嗎?"他笑問著。
"不是,是……"唐墨爾自西服口袋里,拿出裝有一本被燒得幾近無法辨識的護照,和一條鑽石項鏈的透明袋子。
乍見袋子里沾染灰燼的鑽石墜子,褚京業神情微變。
"喝點什麼?咖啡?"斂下眼底異樣,他笑聲問。
"不用麻煩了。"注意到褚京業眼底一閃而逝的幽暗,他揚了眼。
一待何秘書帶上門離去,唐墨爾遞出手中袋子。
"這是我們從美國帶回來的,伊人說項鏈是你的,應該要把它還給你。"
"不,那不是我的!"褚京業臉色乍變。
急別過頭,他轉身走回辦公桌。再抬頭,他臉容森冷。
"出去。"一句冷言自他口中清晰傳出。
"京業?"
"我不知道你想說什麼,我現在很忙,很抱歉,我必須請你馬上離開。"站立辦公桌旁,他眸光冷淡。
"我可以馬上離開,但京業──"看著已然冷漠的眼,唐墨爾嘆了口氣,"你必須接受事實。"他勸著。
"事實?什麼是事實?"褚京業臉色一變。
"這就是事實。"墨爾再次遞出手中透明袋子。不再顧及他的悲慟心情,他要京業接受一切事實,"里邊的護照是從機身殘骸里找到的。"
"那又如何?"他冷笑一聲。
"她的名字隱約可見,皮套里還夾了一張你的護貝照。"
乍入耳的話,猶如一記悶雷重擊著他沒來得及防御的心。
然而,覺自己信心動搖,他深吐氣息平緩激動心情。
"不可能,絕不會是她。"他語氣平穩。
"是嗎?"唐墨爾眸光一暗。他最討厭不接受事實的人。
斯文俊美的臉孔,忽地揚起一道無情笑意。
"那,你要不要檢查看看這項鏈上的刻字?"他故作思忖狀,"我以為這名為艷光的項鏈,是由台北金品名店賣出,上面的名字也是你要求刻……"
听著一再入耳的舉證言語,看著透明袋子里的鑽石墜子,他冷俊顏容復上一層灰暗,黑亮眼眸也緩緩褪去了光彩。
"為什麼?"背轉過身,他淡聲問。
唐墨爾不解他話中含義。
"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看著窗外刺眼的陽光,他眯起了雙眼。
剎那間,一絲水亮光影疾速掠過他幽暗的眼。
"這……"望著向陽而立的陰郁身影,墨爾久久答不出話來。
看不到他眼底的悲,見不到他心里的慟,但望著他落寞的背影,墨爾知道自己低估了伊在京業心底的份量,也錯估京業對伊艷的感情。
"為什麼不讓我抱著一絲希望,繼續等待下去?"回過身,他望著無言以對的唐墨爾,"毀了我的希望,這樣你們會比較快樂?"
"這……我很抱歉。"除了抱歉,墨爾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
"抱歉?"看著墨爾盈含歉意的眼眸,京業淡笑搖頭,"不……該對我說抱歉的人是她,不是你。"
轉望窗外劃過遠方天際的一架班機,他幽深眼眸黯淡無光,神情愴然。
他從不知道,十多個鐘頭即能飛抵的航程,在那天竟會變得那樣長、那樣遠……長到無盡頭,也遠到……一生走不盡……
第十章
拾起悲痛的心,藏起眼底的慟,褚京業讓自己的生活繼續跟隨時間而運轉。
只是,看著遠比遇見伊艷前還要沉默的他,褚父感到憂心與不舍。
他知道空難事件才發生沒幾天,他不能就要求京業將伊艷忘記,但他希望能做點事,來分散他對伊艷的注意力。
"京業……"褚父喊住正放下刀叉站起身,打算出門上班的他。
"有事嗎?"他重新坐下。
"你陳伯伯就要辦喜事了,听說對象就是元大企業的千金。"
"喔,是嗎?"
"你也看過他兒子,人品不怎麼樣,居然也可以娶到元家千金,運氣真是有夠好的!"褚父故意說道。
"那是陳家的事,和我們沒關系。"他看了眼時間,"我得出門了。"
站起身,推開椅子,他拿起披在椅背上的西服外套,邁開大步走往大廳。
"京業──"褚父追出飯廳。
"爸,還有事?"他放慢腳步。
"昨天……昨天……"褚父有些難以啟齒。
"昨天怎麼了?"
"昨天你趙伯伯問我,你有沒有合適的對象……"
"爸!"不需褚父再繼續說下去,他已經猜到重點。
"你現在都已經三十好幾了,再這麼挑下去,你會打光棍的,我看就讓爸爸來幫你安排,好不好?"褚父故作輕松狀。
"我現在不想談這些。"止住前行的腳步,他望向褚父。
他是不想談,但是一心想分散他注意力的褚父,仍努力不懈地對他進行勸說,也介紹著女方資料。
而在听完女方足以與褚家匹配的家世背景,與如果兩人有進一步交往,對兩家未來在商場上的助益後,京業依然面無表情。
"這個女孩既溫柔又懂事,我很喜歡。"
"是嗎?以前我也听朋友說過,她溫柔懂事的個性。"他斂下眼眸。
"真的!?"聞言,褚父龍心大悅。"那太好了,既然這樣,那明天我就找你趙伯伯安排,然後你也多撥些時間和她培養感情,這樣的話……"
"爸,你放心,我不會反對你再娶的。"丟下一句,他轉身就走。
"我再娶?"褚父瞠大眼,叫道,"京業,我說的是你和她……"
"我和她?"沒等褚父說完話,三字拒絕已自他口中出。"不可能。"
"京業……"他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
看著京業眼底難以掩飾的慟,褚父嘆出一口長氣。
"因為伊艷的關系,是嗎?"
再次被提起的熟悉名字,揪痛了他尚未結痂的心。
緊抿雙唇,緊閉雙眸,他酷顏僵凝而無語。
深知自己觸痛了他的心,褚父頓時責怪起自己的沖動。
"京業,對不起,我不該再提──"
"爸,我沒事。"張開眼眸,他唇揚淡笑制止父親的歉意。
除了伊艷之外,沒有人該為他低落的情緒負責。只是──
他很有可能一輩子也听不到她一聲抱歉。
笑了笑,他舉步跨出大門。
站立在台階上,他凝眼仰望一片灰漾天空。
下雨了。白天空傾泄而下的豪雨,散布著陣陣清冷寒意。
不知道她現在不冷?
看著眼前一片雨景,感受著侵身的冷意,他再次想起了她那洋溢著無限熱情與魅力的麗笑顏……
他才踏進辦公室,何秘書就隨後跟人,想報告他一天的行程安排──
"總經理,十點鐘施林資訊……"
"我想安靜一下,別來吵我。"扼要的一句話,截斷秘書每天的例行報告。
"這……是。"眼見上司神情幽森,何秘書不再多言,轉身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