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會這麼浪費子彈吧?」
「你說呢?」
越寧的臉沉了下來,突然對著他身後喊︰「爸,救我!」
張良閃神之際,越寧踢開他的槍。
「該死的,陰我!」他反手往下劈去,一道身影自樹後撲過來,把張良按倒地上。
「顏小舟……」越寧愣了一下。
張良畢竟是亡命之徒,很快便月兌離了控制回了他一拳。
「走啊!」顏小舟朝越寧喊。
「你以為她走得了嗎?」再回頭,張良已經撿回那把槍,自下往上對著越寧。他緩緩站了起來,比著越寧的脖子。顏小舟膽戰心驚。
「你怎麼跑來了?」越寧奇怪地看著他。
「認出他的車,趁那些人堵他的時候,躲在他車廂後面了。」
「呵——還真有默契……張良,我看你是夠失敗的,兩次都疏忽了同一個問題,難怪老翻不了身。」
「再說話我一槍斃了你!」
「不要!」顏小舟喊,「不要……」他整張臉都白了,眼眶泛紅,額頭發青。
「呵,小佷女,這家伙這麼緊張,好像是看上你了。」張良邊說話邊拉著越寧往後退。
「是啊,看上對付我了,上次可把我整修了。」
顏小舟身子一僵,「對不起。」他必須說,害怕現在不說就再也說不了了。
越寧一怔,她沒有想到自己會听到這句話。顏小舟是什麼人啊,認定的路就一條心拼死也要走到底,天底下只有他負人不許人負他——越寧真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絕癥他良心發現可憐她了,雖然現在這情況,也沒差,「你走吧,這事跟你無關。」她冷下臉,一副看路人甲的淡漠樣。
顏小舟火了,「這種時候你還有心情鬧脾氣?!」
「誰跟你鬧了,你哪位?我跟你不熟,不認識你。」誰都知道,越寧要真倔起來,十個地球都抱不住。
「你殺我了吧,我活著看到他就心煩。」越寧偏過頭干脆開始自暴自棄了,「反正你就一反角怎麼也漂不白了。」
「你!」顏小舟受不了了。
「你們有完沒完,哪來那麼多台詞?!」張良不樂意了。
「這年頭作者最大你不明白嗎?」越寧駁道。
張良頓時無語。
這時林子里傳來一道聲音,戲謔卻冷峻,「張良——好久不見。」越冠宇和幾個人一起走出來,自骨子里而來的威脅與氣魄,空氣頓時帶了幾分肅殺。
張良也笑了,陰冷的陽光下刀疤都泛著猩光。他一步一步地拖著越寧往後退,離懸崖的邊沿越來越近。顏小舟的眼里泛起執著的火光,豁出去也要激蕩到底。
越寧也不出聲了,冷漠地望著前方,不知在想些什麼。
「放開她。」越冠宇開口。
「跪下來,你跪下來求我我就放。」說著,槍更緊地擱著越寧的皮膚,紅得要勒出血來。
顏小舟目光一緊,上前了一步。
「別動!」張良用眼神威脅道,「再動就殺了她。」
他咬了咬牙,陰翳地看向越寧,「你最好不要做什麼蠢事。」
越寧笑了,像一朵嬰粟剎那綻放,高傲卻絢爛,她反身跳下懸崖,白色的外衣在空中劃出一道長長的拋物線,幾乎本能的,顏小舟追著他跳了下去,沒等張良回過神,越冠宇身邊的保鏢已將他按倒在地。
紅日的夕陽是一抹慘淡的嫣紅,無可挽回自天邊消散,越冠宇站在張良的腳邊,俯視著這個落敗的男人,「你始終是輸給她了。」
張良的臉不甘地抽搐著,望著翻涌的海面,最終,還是死心地閉上了眼楮。
那孩子,確實贏了。
☆☆☆
冰冷的海水毒蟲一樣將寒意侵入人的骨髓,顏小舟在海上喊越寧的名字,聲音像煙絲一樣蕭條在風里,他懵了,冷得失去知覺了,怕得心髒都停止了。
你在哪里……越寧,回答我……
顏小舟深吸了口氣,再次鑽到海里,眼楮澀得發疼,卻還緊睜著尋找那道身影,潮汐還在上漲,浪越來越急,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不能退,也退不起!
看到浮上海面的白色身影,掙扎著朝那邊游去,拉著越寧一直上岸,把她放在石壁上,听著來自肺腑的平和呼吸,顏小舟心頭一熱,撲在她的胸口,心跳還在,人還活著,越寧還在。像是終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顏小舟開始哭,毫不壓抑的哭聲,摻著血水自心頭噴涌。
「混蛋,明知道不會游泳還往下跳,你逞什麼能,嚇我很好玩嗎?混蛋!我殺了你!」酸澀的聲音不清不楚地粉碎在空中。
……顏小舟抱緊她,眼淚熱烈地灼傷了肺腑。
平靜下來以後,他將越寧抱進了不遠的山洞。他們離屯屋的地方已經有上百米,所處的地方應該是遠郊的森林公園。天已經黑了一半,月亮總還是寬厚地打下來。
顏小舟坐在越寧的旁邊,不可挽回地做起思想斗爭。山洞,黑夜,圓月高空,孤男寡女,這一次總該發生點什麼了吧。
躊躇著,猶豫著,口干舌燥內心翻涌的時候,回過頭,卻愕然看見睜著黑白分明的眼楮,調侃地看著他。
顏小舟被嚇了一跳,身子當即往後一彈,「你你你!什麼時候醒過來的?!」
「在你的臉開始變得猥穢的時候。」越寧揚嘴一笑,坐正了身子。
「你沒事吧?沒有不舒服?不是不會游泳嗎?」
「早學會了,你以為我會讓自己留下弱點嗎?」
「你!」顏小舟氣急敗壞,可是轉念過來卻已經趴到越寧身上,深深的懷抱顫抖的手臂,恐懼深得已經難以控制,「別再嚇我了……求你,別再嚇我了……」
明知道對方對自己有多重要,為什麼還要像只惱怒的野獸一樣嘶咬下去,不害你了,再也不害你了,從此以後只對你好,一輩子就這麼好到底。
越寧不笑了,迷惘的臉上有一絲安寧,「明明是你欺負我,怎麼委屈的那個人總是你啊……」明明有一萬種方式可以月兌逃,為什麼想都沒想就跳下來,是不是注定了他會跟過來,是不是一開始就知道他有多在乎自己?越寧忽然覺得自己很殘忍,也許她跟顏小舟一樣,都在試探和測量對方底限和深度,一個試探得卑微,一個試探得卑鄙。狼啊狼啊,果然是本性難移……
☆☆☆
寂靜的午夜泛著冷意,顏小舟望著天空,靜默著,像是在等待些什麼。
「顏路……真的不是你弟弟?」
他嘆了口氣,像是想到她會這麼問。
顏小舟的生母,也就是現在顏路喊著媽媽的那個人其實該是顏路的嬸嬸,她是顏橋善第一任妻子的妹妹。就像老舊的電影情節一樣,妹妹愛上了表姐的未婚夫,姐夫同樣愛上了單純的小姨子,整整三年的地下情,兩個人在這段畸戀中無法自拔,甚至私下有了一個孩子。男人拋棄不了姐姐顯赫的家勢和遠大前途,最終成就了一場虛偽的婚姻,不久後妻子生下另一個孩子。可是幾個月後,男人和妹妹在家里偷情,被妻子當場目睹,憤恨之下跑上大街被車子撞死了。
那以後,男人堅決娶妹妹回家,可是從那之後她卻變得不一樣了,表姐的死給她很大的打擊,她抹煞了自己孩子的存在,將表姐的孩子當做親生兒子來養著。男人奪走了前妻家族的一切,將她的存在徹底抹去,直到後來每個人都以為妹妹才是男人的原配,而那個孩子是他們所生的孩子,而她自己的親生兒子卻是個寄宿在他們家的孩子。她跟男人在一起只是為了照顧表姐的兒子,用這種補償自己所犯下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