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寧展顏一笑,「可不可以讓顏路在這里住幾天,我想請幾天假。」
「回A市?」
「嗯。」
「到底怎麼回事,能不能說?」
越寧想了想,目光深邃起來。其實對于顏路的家庭,她自己也並不理解,也是在九歲看著他爸爸追打他的時候才知道顏路身上那些傷。越寧很早就懂得虐待這個詞,但卻想不通有哪個父親會對骨肉做這種事,那時候她只能選擇保護,把顏路拉到身邊,漸漸的,這種事才隨著年齡的增長慢慢少了,消散了,顏路也成長到不再需要庇護,自己也能夠面對他爸爸的人。可是為什麼如今又噩夢重演?而且這一次,顏路絕對不只是虐待或是打架這麼簡單,他不說,但越寧看得出他精神很差,受了很大的打擊,很顯然問題又是出在他爸爸那里。
「就算回去你又能做些什麼呢?」韓硯問。
「至少要知道問題出在哪里。」
「這麼多年都搞不懂,這一下子又能有什麼收獲?」
越寧沉默了,的確,面對那個從小看到大的古怪家庭,她一點辦法也沒有。她只是看著顏路受傷,不能坐著什麼都不做。
韓硯暗自笑笑,很少看到越寧無能為力的樣子,要不是知道問題的嚴重性,還真想趁機欺負欺負她。
「要不要告訴顏小舟?」怎麼說都是堂兄弟,由他入手總會快些吧。
「不,他的立場可能更尷尬。顏路的爸爸雖然對顏路不好,但對顏小舟卻很重視,或者說,偏心。」
韓硯一愣,像是在想些什麼。有時候,當局者述,越寧自小和那兩個人一起長大,自然有些東西是太近而看不到的,可作為一個看客,韓硯很郁悶地想到了一個可能性。但是他現在不能說,一切沒弄清楚之前,就連他自己也對這個想法感到意外,「你現在走,顏路一個人撐不下去,不如陪著他,等他想說的時候告訴你。」
越寧遲疑了一會兒,半晌,才點了點頭。
韓硯的表情卻漸漸嚴肅了起來。
秘密
越寧有三天沒有去學校,顏小舟的情緒一天一天地陰翳下去,直到有一天走在路上的時候,沒有人認得出這就是那個傳說中溫和有禮的大一準留學生。他就像是拿到了什麼邪門迷笈,練到走火入魔,好好一武林正派修成了邪門歪道,讓人望而嘆之。
三天里韓硯也不在,學生委員會每天晃蕩的就只剩葉好人和那只母老虎,再來就是那只無尾熊似單細胞洛米巴原蟲張廷雨。看著軟趴趴僕在沙發上的高穎,再看看坐一旁翹首等待的張廷雨,葉祁合上筆記本,突然就感到無聊,什麼時候起,這里已經變得這麼安靜了呢?
「搞什麼,人都跑哪兒去了?!」高大姐悲憤吶喊。
「小舟有三天沒有找我了。」張廷雨嘆了口氣,拿出越寧交代她的「關于顏小舟最喜最怕的東西」,什麼時候這些東西能夠派上用場呢?
斑穎不滿地瞥了她一眼,「顏小舟是越寧的男朋友,你不會不知道吧?」她至今還不知道那件事是顏小舟搞出來的。
張廷雨似是覺得她無知,「那只是煙霧,越寧喜歡的人其實是韓硯。」
「什麼?!」
斑穎跳了起來,葉祁剛到嘴里的一口水給噴了出來。
「不用懷疑,這是越寧親口告訴我的。」張廷雨繼續說。
顏小舟呆呆地站在門口,東西掉在地上都沒有察覺,「你……剛剛說什麼?」聲音像是從胸口軋出來,發酸,發疼。
張廷雨愣了兩秒,才起身撲過去,「小舟,你這幾天去哪兒了?」
「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陰影猛地壓下來,張廷雨發現自己的喉嚨失去了呼吸的能力,張開眼,就看見顏小舟那雙血紅的眼楮,死死地抓著她的脖子,將她按在牆上。
斑穎和葉祁也愣住了︰「你干什麼?有什麼話放開她再說!」
顏小舟眯了眯眼楮,松開手,瞳仁里的寒光直逼張廷雨的眼楮,「她喜歡的人是韓硯,你確定她是這麼跟你說的?」
「是……她親口跟我說的……」張廷雨怔怔地扶著自己的脖子,整個人仿佛都傻了。
身體在顫抖,怒火像是即將噴駁的岩漿堵在喉嚨,顏小舟背過身,沉默得令人害怕。高穎也懵了,她從沒想過越寧會有這樣的念頭。她和韓硯,他們兩個人……她突然想起第一次在賓館里認識越寧的時候,那時候韓硯也在,他對越寧是不同尋常的維護,一直以來沒看過韓硯對人這樣寬厚過,有次她笑他有戀妹情節,韓硯當時是怎麼回答的?
——我就是戀了,難道你嫉妒?
斑穎一怔,腦子像是被道閃電劃過,莫名地瞅了一下,空蕩下來,又變得悵然若失。
三個人各懷心事地沉默著,葉祁走上前,打破了僵局,「你們不會真的認為是這樣吧,這件事有誤會,韓硯和越寧都不是這種人。」
「可是韓硯沒有說他不喜歡越寧,而且他又一直沒有女朋友……」高穎落魄地望著他,「如果不是這樣,他為什麼對她這麼好,這太奇怪了,一點也不像他啊……」
葉祁怔住了,離得最近,但他卻一直認為自己從未真正懂過韓硯,他狡猾,他玩世不恭,他惡劣,他寂寞,只有看著他跟高穎打打鬧鬧的時候才覺得他也是個有弱點的普通人,甚至一度覺得高穎會是他最終的歸宿,可是除此之外,誰又知道他心中到底藏著些什麼?
顏小舟猛地往門外沖,張廷雨趕緊攔在門口,「你要去哪里?你不是最喜歡我嗎,你不是不愛她嗎,為什麼還要去找她?你到底在想什麼?!」
顏小舟冷冷地推開她的手,「我從來沒有說過喜歡你,是你自己硬要靠過來的。」
張廷雨睜大眼楮,「騙人,你是喜歡我的,你只能是我的,我為你做了這麼多,這是你欠我的!」
顏小舟閉了閉眼楮,心里一陣刺痛,他想起不久前越寧跟他說的那句話,「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是應當欠誰的,你情我願,怨不得誰。」
「你!」張廷雨一巴掌要揮過去,卻是被葉祁給攔下了。他看不慣這個素來自私自利的千金大小姐,可是他也不希望她輸得太難看。
顏小舟看了葉祁一眼,頭也不回地走了,張廷雨月兌力地跪到地上,那本筆記掉到一邊,無限諷刺地對著她。
葉祁煩悶地撫了撫額頭,走到外面接通了韓硯的私人號碼。
☆☆☆
「葉祁啊,幾天不見,想我了吧?」韓硯正坐在那輛騷包的寶馬上,笑得滲水。
「你在哪里?」避開他的精神調戲,葉祁嚴肅地問。
「哎呀,你生氣了?」
「這種時候你能不能別開玩笑。」
狐狸听這語氣也收斂了,「什麼事?你說吧。」
葉祁將剛才的經過講了一遍,韓硯听完,竟出奇的一言不發。
「喂,什麼意思,為什麼不反駁?」韓硯望了望窗外,狐狸尾巴愜意地動蕩著。
葉祁被這沉默搞怕了,失神吼道︰「你到底在哪里?!」
「我啊……」他笑了笑,終于開口,「當然是跟越寧在一起。」說完,掛上電話,車已經開回了院子。
☆☆☆
「哇哈哈哈哈……動感光波!」
扁的小屁孩在屏幕上囂張跋扈,越寧和顏路在一旁莫名奇妙。三天前韓硯把他們留在這里,自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一回來就把他們看的高達換成蠟筆小新,一個人在那里笑個不停。
「這個人到底在抽什麼瘋?」顏路一臉惡寒。
越寧挑了挑眉,「誰知道,我想喝可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