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你永遠不會相信我。」
越寧揚了揚嘴角,「人對真心喜歡的人,是用不著戒備的。」她說,雲淡風輕,夕陽轟轟烈烈地卷著雲層,空氣里泛起一絲涼意,冬天要來了。
顏小舟眯了眯眼楮,抬起頭平靜地看著童年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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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掉智齒的結果是我們尊貴的越寧女王光榮地發燒了,三十九度,精致的臉變得紅撲撲的,躺在床上,整個人越發迷迷糊糊了。越寧不喜歡睡醫院,顏小舟就跟她們寢室的幾個人打了商量,自己來照顧她。幾個女生爽快地答應了並且保證絕對保密,誰叫這兩個人太符合她們的戀愛美學呢。騎士和尊貴可愛的小女王,這是大家私下給他們慣上的代稱。
越寧將臉埋在枕頭里,無奈地遭受某人的騷擾。
「還要不要喝水?」
「滾……」頂上冒著殺氣,想起剛才一個不留神同意後這小子居然口對口地把水灌她喉嚨里,胃里的酸水不停地往上冒。真惡心。
「那起來吃點東西吧。」
「不要。」
顏小舟笑著模了模她的頭發,「那就好好睡吧。」
我要睡了不知道你要干什麼?意志堅定地睜大眼楮,眼皮卻已經開始打架。救命啊,誰來這只蠍子給掃走——
顏小舟意興闌珊地看著越寧少有的軟弱,一臉的笑愣是收不住了。
好可愛,好好玩,好想欺負她啊……
伸手順順她的背,湊過去看那顆可愛的紅痔,溫度太高,紅得要滲血了,誘惑著,等待人親吻。皮膚更紅了,細膩的滲著汗,畫面簡直可以用香艷來形容。
顏小舟自問是個熱血方剛的好少年,孤難寡女共處一室,是不是注定要發生點什麼?于是騎士化作邪魔,顫顫地靠近孤獨無助的小紅帽,忽地一陣風雷電閃,外面居然下起雨來了,仿佛被一盆涼水從頭潑下,顏小舟當時的心情簡直就是——天要亡我!氣氛全給攪亂了,收回手的時候絆住領上的帶子,他看著越寧的背,突然想到什麼。
「你那個傷口還在嗎?」他問。
「沒了……」越寧的聲音淡淡地傳來,淡得長遠,模糊著仿佛回到記憶的時光。
顏小舟微微拉開那里的衣料,一道淡淡的白色痕跡印在頸下,那是除了他們誰也不知道的傷口。兒歲的那一年,顏路干壞事惹得他爸爸拿半米長的鐵尺子在雨中追著打他,他努力地往越寧家跑,顏小舟跟在他爸後面追,地濕路滑,顏路摔了一跤,鐵尺子眼看就要打在身上,顏小舟怕得都不敢看了,睜開眼,沒有尖叫,只听到誰抽了冷口氣,越寧跪在顏路身前,背對著他們攔下了這一擊。也是電閃雷鳴,巧合得像老套的粵語長劇,她拍拍顏路的背站起來,抬起頭朝他們笑,同情的,驕傲的,施舍的,居高臨下的,挑釁和嘲諷的微笑。她扶起顏路的身子,一句話也沒說就帶他往自家走,他爸爸站在那里,半晌愣是沒有一點反應。顏小舟做夢都記得越寧當時的神情,那是她第一次堅定地站在顏路的身前,那種笑曾經見過很多次,在她父母面前,在別人欺負她的時候,是一種悲憫,也是一種決心,從此以後再沒有人能傷害到顏路,只要有越寧在,沒有人敢傷她曾經撿回去的孩子,那一個場景深刻的印在顫小舟的心里,每次想起地上那片被水沖淡的鮮血就有種痛感,身體和心靈,每一個地方都跟著疼痛,什麼情緒在胸口騷動,腳步也變得瞞珊起來,就像中毒的患者一樣,因為饑渴不滿而不斷受傷。
「為什麼後來不告訴顏路?」
越寧悶悶地笑了,「那時候那小子抱著我哭了一夜,哭到早上才總算哭睡著了,哪知道我會受傷,再說這對我來說是勛章來著。」
「勛章……」顏小舟眯了眯眼楮,「就不覺得累嗎?」
「值得的。」
顏小舟看了她一會兒,越寧終于奈不住困睡著了。
☆☆☆
那天晚上,有一個穿著黑色雨衣的無臉人開始游蕩在校園四周。
S大光榮地鬧鬼了。
整個學生會被一群綠森森的陰氣所圍繞。
「學長,可不可以把那個東西關掉?」有人戰栗地問道。
韓硯搖了搖頭,看著他專門從國外定來的萬聖節用「嚇死你不償命」套裝,右手輕輕一撥,血淋淋的骷髏頭里傳來地獄的哀嚎,「既然是討論關于的鬧鬼,氛圍就應該跟議題相符合,現在適應了,捉鬼的時候就不怕了。」
「捉鬼?!」又是一波驚呼。
狐狸容升為惡魔,詭異地笑著,「為了不讓騷動引發成社會事件,我們要和這位鬼同學好好溝通溝通,這麼艱巨的任務,當然就交給萬能的你們的,好了,散會……」
惡魔的指令下下來,燈再打開的時候,地上掉的雞皮疙瘩已經可以做幾盤菜了。
「好久沒有這麼熱鬧了。」韓硯撐著越寧的肩膀大笑,「你怎麼都不怕?」
「你好像比鬼更可怕一點吧。」越寧拍下他的爪子,「你今天不是要去K新嗎,還有空在這里湊熱鬧?」
「為什麼每一次都是我孤身奮戰,好徒弟你就陪陪我一嘛!」
「為什麼要陪你?」
惡魔眼楮一閃,「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做當、當、當?」
越寧趕緊往後一退,「饒了我吧,我可不想被你的歌喉玷污。」大話雖不當道,這年頭卻還有這麼多瘋子效仿羅家英ONLYYOU,韓硯的嗓子她是見識過的,帕瓦羅蒂的詠嘆調都可以被他唱成通俗兒歌,絕對的慘不忍睹。
「不陪我去,就幫我查鬧鬼的事吧,反正你也不怕。」
「是啊,妖怪都見識了鬼算什麼。」越寧冷笑,「閉路電視有拍下什麼嗎?」
「一片空白。」
越寧嘆了口氣,「也就是有麻煩了……」真倒霉。
據說XX屆S大有一個因長期家庭虐待而患自閉癥的男生,因為遭到校園暴力引發雙重性格,每到雨夜就會穿著一身黑雨衣出來拿著一根鋼線勒死徘徊在外的學生,這事是曾經上過社會版。
「你覺得那家伙從精神病院跑回來的可能性有多大?」顏小舟問。
「我打過電話到那家醫院,那人早在半年前就自殺了。」越寧喝了口可樂回答。
「真是鬧鬼了?」顏小舟驚訝道。
「可能吧,見到面才算。」她又咽了口炒飯。
「你可不可以不要那麼悠閑,這種事給你處理未免太危險了,韓硯他怎麼想的?!」
「天知道,反正是賴不了,盡力而為。」
「我跟你一起查。」
「你還要盯著股市,幾個人里面就你是主攻經濟學的,漏了你成不了事。」
顏小舟沉默了,煩躁地拿出一支煙,他很少在人前抽煙,最近卻尤其狠。
「別擔心,我好得很。」越寧笑了笑,把他的煙搶過來,塞了塊口香糖在他嘴里。
顏小舟無奈地笑笑,模了模她的頭發說︰「自己小心。」
☆☆☆
午夜十二點,手機鬧鈴在耳邊響起,越寧睜開眼楮,室友嘟噥了一聲,翻了個身。
她穿上外套走出門,雨還未停,打在人臉上涼嗖嗖的,戴上帽子,一個人往辦公樓走著。越寧是無神論者,當然不會相信世上真有鬼神存在,她擔心的是學生會出現內鬼,更準確的說,是擔心這件事跟顏小舟有關。
你答應過的,可不要騙我啊……
越寧在路燈下自嘲地笑笑,居然想去信一只蠍子的話,她真有病了。
一道黑影從樹下閃過,越寧停了停腳步,估計剛才瞟到的該是個女生的背影,轉念一想,便轉身往林子里走了。穿小路走到學生會所在的辦公樓,越寧閃身躲在柱子後面,不一會兒,果然看到那道黑影匆匆忙往這邊跑,不時地還朝後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