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寧微微睜了睜眼楮,看清眼前的人,本能地摟得緊了些。
「肚子餓不餓?」
說話都沒力氣了,只輕輕蹭了蹭頭,惹得他一陣竊笑,「我送你回寢室。」
「嗯……」顏小舟覺得這時的越寧特別可愛,迷迷糊糊的,感覺很好欺負,心生一念,轉身便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越寧做了一個夢,夢到小時候的顏小舟。那是她剛搬家到顏家隔壁那會兒,三個人都還是小小的,腦袋瓜子不夠開闊,翻不起大浪只能殃及一下鄰里。還記得每次顏路拉著她出去惡作劇的時候,顏小舟都在後面義正言詞像人民警察一樣緊緊盯著,回來後便拿黨的十大代表辛勤教育。他小時候挺正直的,對什麼人也熱心,是典型的好兄長好同志,可不知怎的,青春期間歇性抽瘋,就轉型成這麼個陰不陰陽不陽的恐怖個性。
「啪」的一聲,什麼東西在耳邊綻開。越寧睜開眼楮,迎面就看見一簇正在下落的煙花。城市就在腳下,目光是前所未有的開闊。
「山!」越寧興奮地嘆道,上了發條似的,身子從顏小舟肩上立起來。
「據說這里可以看到整座城市的夜景,怎麼樣,好玩吧?」顏小舟的聲音蕩在風里,有幾分難得的寵溺。
「你怎麼把我拐這里來的?」
「睡那麼熟,把你賣了都不知道。」
「饒了那些買主吧,你跟他們有仇嗎?」把她賣出去,還不知道是誰更吃虧一些。
顏小舟笑笑,拉了拉她的頭發,越寧扯回來,他又不甘寂寞地湊上去。
越寧不滿,瞪了他一眼,「你干嗎?」
「嘿——很好玩。」
「不要對我笑得那麼恐怖……」越寧一臉黑線。
煙花放完了,燈塔的光線更加耀眼,穿過夜空,遠方的船找到了方向。
喜歡這麼高的地方,可以看得很遠,世界那麼大,想要多看一些地方。
顏小舟注視著越寧,說︰「以後我們去環球旅行吧。」
「好啊,顏路也說過要去。」她本能接道。
「沒有顏路,我是說我們兩個人,就我,和你。」
越寧一怔,回過頭來,「你是認真的?」
「難道你不是?」顏小舟皺了皺眉頭,「別告訴我你喜歡我是心血來潮。」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為什麼要提顏路?」
越寧頓了一下,看著他,「你在生什麼氣?什麼事這麼急躁?」他今天,有點反常。
顏小舟嘆了口氣,沒有回答。
越寧沉默了一會兒,順著草坪靠下去了,「你不相信我……」淡淡地說,一語中的。
再強的人,對著自己喜歡的人都會失去自信,感情來得毫無防備,讓人不禁開始懷疑,現在的自己是不是能夠配得上對方的自己。即使強悍如顏小舟有時候也難免陷入這種患得患失的矛盾中。于是越寧就很稀奇很榮幸地看到了一只自卑的蠍子。
笑了笑,趁蠍子沉思之際親了親他的臉頰,又立刻躺回原處,一切快得像沒有發生,但顏小舟嘴邊的笑卻一點一點絢爛地泛開了,「我可不是顏路,不經哄的。」
心里甜得發膩,嘴上還要佔著便宜。越寧斜了他一眼,「笑話,我干嗎哄你?」
「那我哄你……」嘴一勾,向下探去。
越寧偏過頭,只讓他親到臉頰,「發情的蠍子。」
「可你喜歡。」反復地把這兩個字掛在嘴邊,想確認,想信賴,怕一個不小心就遭到反駁,連最後一點自信也消散。是一只自私的蠍子,怕失去,就想方設法地試探。躺下來並肩凝望天空,原本遙不可及的星辰仿佛就在眼前,伸伸手,蒼廬盡在掌中。
「我要辭職。」受不了折磨,越寧跟韓硯說。
「不行……」老狐狸模糊不清地溫柔拒絕,嘴里還塞著半根海鮮油條。
「靠。」
「小泵娘火氣別那麼大,這里的早點很搶手,再晚來就吃不到了。」
再早也不用清晨四點跑來叫魂吧,再說了,除了KFC,她對任何美食都不敢興趣。憤憤地咽了口西瓜粥,「有什麼陰謀趕快說,我要回去補眠。」
「敢回去我現在就把你催眠。」大心理學家不閑不淡道,「然後打包回去供著。」
越寧一怔,「你真的有試過催眠什麼人嗎?」
「我每天都在嘗試。」
「嘗試催眠你自己吧。」她挑了挑眉。
「聰明。」狐狸笑眯眯地說,「讓你學物理真是浪費人才了,不如轉到心理系?」
「不必,免得搶了你老人家首席心理專家的頭餃。」
韓硯優雅地擦了擦嘴巴,坐正身子,「想不想看看我怎麼表演?」
「不想。」
女圭女圭臉悲哀地皺成一團,「唉,越來越發現你可愛了,怎麼就跟那樣的人湊在一起了呢?顏小舟根本就配不上你。」
「要計量配不配上的感情,那根本就不是感情而只是需要吧。」
韓硯一笑,站起身,「好了,熱身結束,陪我做壞事去。」尾巴一翹,橫掃千軍,所以說妖怪要修到一個境界,根本就不必偽裝畫皮了,光那氣勢就能殺死個把人,何必扮豬吃老虎呢?就這一點上,狐狸和蠍子就好比早期的東邪和西毒一樣區別明顯。
委員會這次的任務,是計劃搞一次商學結合,至少要拉三個可以供各年極學生實習的場所,一邊得人才,一邊得經驗。已經確定的是學院祭中曾贊助過S大的兩家公司,剩一個最麻煩的,韓硯決定自己搞定。
為什麼要帶上越寧呢?她是聰明,可不懂交際,遇到奸商不良一個不順眼立馬走人,人必自重而後人重之,這說的不只是尊重,也是愛護,中華語言的博大精深就在于不管幾個話套在什麼地方都可以理出一套哲學,越寧的哲學是,別人可以不愛她,但她一定要愛護自己,這是她在老爸老媽各奔東西後獨自領悟的東西。可現在她只能沒轍地坐在華麗的寶馬後座,安安靜靜地當個花瓶。心理暗示的第一條首要原則是什麼,讓人對你沒有戒心,狐狸邪氣太重,放一披著羊皮的狼在旁邊,就被偽羊給鎮住了。
有一種狼是銀白色的,小小的,只在雪地中行走,從外看你只當她是只兔子,絕對無害,靠近了,瞧著那毛色純正,光輝耀眼,忍不住很想去模模,又怕她一個不留神咬你一口,血肉橫飛。
現在出場的這位——容我拿幾個千瓦燈泡外加音響設備先——燈光OK,湊樂響起, 燈燈等——我們偉大的女中豪杰,第三個委員會長高穎同志登場了。這位長發披肩,英姿颯爽的大姐此時正壓在某只快要爆斃的狐狸身上,凝視著沉寂在睡夢中的小白狼。
「好可愛哦——」
惡——韓硯干嘔,「大姐,麻煩你先從我身上撤下來好不好?」
斑穎掃了他一眼,老虎眼楮森森地一閃,「我說呢,什麼東西擱得我腿都疼了,敢情是你小子。」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