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忍受周遭許久的冷漠無情對待後,他的溫暖贈衣,教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滿心的委屈。
就著黑沉暗夜,黎言歡一再哭訴著自己需要十萬塊。
然而,夜沉,東方寰宇的心,卻因听到她一再的哭訴而顯更沉。他僵冷臉龐,毫無笑意。
「只要十萬塊就可以救我媽媽了,求你給我十萬塊!」她大聲哭喊著。
她也想和別的同學一樣每天單純的過日子,回家有飯吃,有人疼、有人愛,除了念書,可以什麼事都不做,但是,她不行。
因為,除了母親之外,她什麼都沒有,她沒有年少該有的青春歡笑,她沒有長輩疼,她有的就只是私生女的難堪。
而帶著她四處討生活的母親,根本找不到好工作,她們兩人只能靠著微薄的加工費度日子。
「私生女」三字壓垮了她母親,同樣的,也壓垮了她。
身分證上父不詳的字樣,是她一輩子的恥辱,是她淪為同學異樣眼光的起因,更是她遭到導師另眼相待的主因。
他們是說她名字美,但他們同時也恥笑她的出身。
私生女不是她的選擇,但,命運這樣安排,她,無力反抗啊!
「我也不想當私生女……我也想有個家,有爸爸疼,有……有爸爸愛,天天有……天天有飯吃,但是老天爺不肯給我,我又能怎樣?我不能沒有媽媽的,求……求求你幫我救救她……」想到將沒有母親陪伴的未來與孤獨,黎言歡淚如泉涌。
緊盯著眼前似飄于大海中,而緊抓住啊木般地緊抱住他的陌生女孩,東方寰宇知道自己的心情受到影響。
他不言不語,任由她緊抱住自己,任由她一再地在他懷中,哭喊出心底所有委屈,
抬起手,言歡想拭去不斷泛流而下的淚水,只是,揉痛了眼,揉紅了鼻,她的淚仍似潰了堤般,一再傾泄而下。
承受外界多重磨難,這冷淡的社會,早已教她學會隱忍自己一切情緒。
只是,遇到了絕望,又遇到突來的溫暖,她的心,還是被一點一滴的滲透;她的心,還是想好好痛哭一場。她希望這世上,除了母親之外,還有人肯施舍她一點愛心,一點憐憫,一點同情。
「怎麼辦?沒有錢我該怎麼辦?我要錢!傍我錢,我求你給我錢!」想到沒錢的苦,黎言歡激動的痛哭著。
思及往日的不堪,將來的未知,臥病在床的母親……黎言歡失控地狂喊著
「給我錢,求你給我錢!傍我錢!」
「六少--」伍克銘眼見情況不對,想伸手架開強抱住主子的女孩。
意外介入的聲音,教東方寰宇眸光一暗。見到克銘未經他同意,伸手就想攔開他懷中女孩,冰冷眸光煞是凍人。
注意到主子眼中警告,伍克銘在踫到女孩之前,緊急收回手,轉而穩抓住傘柄。只是……頓了一下,他想該出聲提醒主子,沉重尚已經進去豪華酒店的事。
「六少,沉老他--」話未說完,伍克銘就因注意到東方寰宇臉上的怪異神情,而自動住口。
調移視線,伍克銘直盯著緊抱住主子的陌生女孩,撇了唇。他可從不知道自己的主子,竟這麼樂意教人親近。
突然,前方傳來一陣吵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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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一聲高頻尖銳叫聲自酒店門口傳來。「這怎麼回事呀!天反地反啦!居然有人這麼大膽子,敢攔著我們六少要錢花?!」
久不見東方寰宇跟進酒店,沉重尚才轉身想找人,就因看見門口侍者突然急沖進酒店找經理,而驚覺情況有異。他快步走出酒店大門。
還沒听完侍者所有的轉述,身為酒店經理的安娜,已經被嚇得花容失色。她急招來隨身保全人員,撩起長長裙擺,就拚了命的往外跑。
東方家可是他們豪華酒店的背後金主之一,這要是出了什麼差錯,她就是生肖屬貓有九條命,也不夠死哪。
急止住差點摔跤的腳步,安娜踉蹌地往突然停步的沉重尚身上倒,她一邊拍胸喘氣,嬌笑直說抱歉,一邊雙眼惡狠地直瞪著那個膽敢擋住她金主的小丫頭。
還以為是兄弟鬧事,不過就是花痴一名嘛。安娜頓是不屑地撇撇唇角。
拉了拉有些往下掉的前胸,整了整有些往上提的貼身禮服,安娜傲揚臉龐,撥了撥一頭鬈發,踩著瓖金高跟鞋,前胸一挺,就往眼前三人扭腰擺臀交叉前進。
站離三人兩步遠距離,還沒看清眼前情況,安娜右手一抬,手指一比,頭一擺,即對跟在身邊的兩個保全人員嬌聲命令道--
「把她給我拉開!」嬌嗲的嗓音,有些尖銳。
伍克銘還來不及出聲阻止,兩名身著酒店制服的男子,已經一人架一邊,粗魯的將黎言歡架離了東方寰宇。
頓然失去的懷抱,教東方寰宇腦中一片空白,卻教一絲怪異情緒佔上他心口。就像是屬于他的東西,不見了、失去了、被拿走、被搶走……
凝看方才還溫暖,此時卻遭冷風侵襲的胸膛,一種莫名的失落,源源不絕地自他心口涌了上來。
這時--
「不!」一聲哭喊直沖上夜空。
揮舞著雙手,眨著泛染淚水的大眼,黎言歡為自己再一次所遇到的難堪,而哭喊出聲。他已經是她僅存的希望了。
「給我錢,求你給我錢!」她狂喊著。「已經沒人可以幫我了,求你幫幫我,求你給我錢,給我錢……」
他可以救她的,只要他肯,他可以為她救她母親一命的。給她錢,只要他肯給她錢--
然而,那無聲的沉默,那毫無響應的冷漠,那僵冷無情的臉龐,教她方才好不容易微微溫暖的心,又漸漸地被寒極冷冰緊緊裹覆。
再度滲入心底的層層冰冷絕望,寒痛了她的心--
「給我錢!」黎言歡掙扎著想伸手抓住眼前希望。為什麼他不開口說話,為什麼他不肯給她錢,她會還的,她真的會還的!
「求你們給我錢!傍我十萬塊,我會還你們的,我真的會還你們的!」
面對黎言歡突然的轉向求取,在場眾人一震,他們全然不解此刻情況,保全人員也教她的激動情緒嚇得松了手。
頓然失去強力箝制的黎言歡,撞上一旁的硬牆。
悲慟了的心,似再也無人可以為她平撫。潰堤的淚水一再地傾泄而下,一再地滑落她蒼白清瘦臉龐。
為什麼沒人肯幫她?為什麼都沒人肯幫她!蒙蒙淚眼,見不到有人開口施予一絲一毫的同情,他們沉默,就如他一般。
不!別這樣對她,請別這樣對她!得不到絲毫的善意響應,黎言歡的心似遭利刀割剮般痛極了。
只是再怎麼痛,仍痛不過她即將失去這世上唯一親人的痛。
「我不能沒有錢哪!」
頓地,天地皆諍,風沙乍起。那狂聲叫喊的淒厲,就似一首悲歌一再地回繞在這漆黑的夜,教人心為之糾纏緊擰而鼻酸。
他的心,微微顫痛。凝看眼前哭得淚眼蒙蒙,彷似世界就要坍了的女孩,東方寰宇感覺到自己心口,似遭人拿針扎了般的疼了起來。
只是十萬塊錢而已,但在她喊來卻像是整個世界般的偉大與不可觸模。
他想給她十萬塊錢,但他猶豫,黑色眼眸有些陰沉。
見不到絲毫同情,黎言歡掩面痛哭失聲。一樣……一樣……一樣沒人肯施舍她十萬塊。
在他們如此奢華過日子的時候,為什麼不肯幫幫她……這是為什麼……
「為什麼不幫我?為……為什麼不幫我?」
世間的無情冷漠,讓黎言歡難堪,而內心的絕望,則教她不顧尊嚴的就想跪地求取眾人的同情與施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