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東方寰宇主動示好,沉重尚對東方家所教育出來的後代,又多了幾許好感。
因為雖然身分尊貴,手握大權,但他們東方家族的男人,卻從不仗勢欺人,也不勢利,甚至東方家這幾個孩子,還長年輪流提出鉅額款項,捐給慈善機構,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弱勢團體。
「你工作忙,想找你都還得排時間呢。」沉重尚呵呵笑著。
「哎!還有這事嗎?上次我才交代過克銘,有你的邀約都要特例的,他怎就是听不懂,居然還--」東方寰宇頓似一臉不悅。
他轉過頭,看似不滿的出聲質問--
「克銘,你這是怎麼回事?以前就……」
隱下唇角笑意,伍克銘在兩人同時將目光定于自己身上時,立即表現出一臉的知錯模樣。
「沉老,真對不起,這一切都……」為主子擔下人情黑鍋,已是他這執行特助的工作之一。
「哎呀!沒關系、沒關系的,也只是吃吃飯,沒什麼大事的。」一見東方寰宇為與他吃飯這種小事動氣,沉重尚有些得意。
因為,能得到東方家如此對待與另眼相看,他沉重尚就等于有一股龐大勢力,在背後為他□著。
而如果他獨生愛女也能嫁人東方家,那他的政治前途就更是安穩妥當了。他希望能藉由這次會面,為妮可與東方寰宇牽線。
而會特別中意他,是因為東方寰宇是東方家最年輕的一位,由他來娶妮可,是最適合的了•
「六少,我們快進去吧,這天還真有些冷呢。」沉重尚熱絡的說道。
「嗯,是真的有些冷了。」東方寰宇唇角噙笑,伸出手往前一擺,禮貌周道。「你先請。」
「呵呵呵--好好好。」面對晚輩的溫文有禮,沉重尚滿意極了。
只是,沉重尚才轉過身,東方寰宇臉上溫和笑意已疾速褪去,獨留略顯陰沉的算計眸光。
回過頭,他示意伍克銘上前。
「別忘了把今天餐敘的事,透露給我們前方董事長知道。」黑眼陰沉,劍眉微揚。
「這--」伍克銘顯得訝異。
「總得讓他知道自己的勝算有多少吧?」看出克銘眼底的疑問,東方寰宇不禁笑了起來。
只是那笑,卻顯得異常陰沉。驀地,他笑顏乍斂,晦暗眸光隱隱閃爍。
他喜歡感恩圖報的人,當然也就萬分厭惡恩將仇報的廢物。
廢物?當然了,在他東方寰宇未來的特別關照下,方凱木注定是永無翻身之日,而永無翻身之日的人,不是廢物,是什麼?
這樣教他厭惡的人,留著實在是凝眼極了。頓時,他濃黑劍眉微微擰緊。
靶覺自己心情似已沉入煩悶之中,東方寰宇重呼出一口氣,抬手隨意撥弄過一頭黑色短發,
昂揚起頭,他邁開大步,朝酒店大門直行而去。只是,微揚的眉眼,忽而不由自主的飄往酒店一旁的角落。
那一個瑟縮的縴弱身影,教他又擰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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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寒冷風強勢襲掠過她縴弱身子,一再地在這長長夜街上呼嘯而過。
冬天了,天好冷。冷得她的心,就快被凍僵了……
她想就這樣倒下去,想就這樣放下一切,想就這樣求得解月兌,只是--
她不能,她得留著命想辦法籌錢。
她必須在明天清晨六點之前,為母親籌到十萬塊的手術費。沒健保、沒保險,她只能籌現金繳納醫藥手術費。
陳醫師說母親的情況已經不能再拖下去了,如果她到明早之前還是籌不到十萬塊,那他也沒辦法再幫忙。因為他也認為除非她母親能及時動手街,否則,讓母親留在醫院里,就只是多開銷而已。
她知道他說的都是真的。畢竟,在可憐她無依無靠,為她與醫院做各種協調,也幫了她近一個月時間後,陳醫師沒有必要騙她。
她也知道自己該認命,而不該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與上蒼爭些什麼。
她更知道這些天偶爾會清醒過來的母親,那滿含淚水、強裝鎮靜卻日漸無神的眼瞳,想訴說的是什麼。
那哀求的眼,教她看得心好痛……只是,那樣殘忍的要求,教她如何答應?因為--
母親希望她能就此放棄,也讓她就此長眠。
母親知道憑她微薄的力量,根本無法在短時間內籌到錢,她想教她不要再為她四處奔走籌錢了。
因為這麼多年來她們兩人十分清楚,自己是被上天所遺忘的一對母女,沒人肯借這麼多錢給她們,也沒人願意這樣大方的對待她們。
她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又在哪里,她只知道在這世上,她就只有母親一個親人。
那若沒了母親,她……她就什麼都沒有了。想到自己的無能為力,想到病危的母親,女孩忍不住紅了眼。
十萬塊……只要十萬塊就可以救她媽媽的命了……但是--
多年來,她一直是靠著與母親做手工在過日子,而付掉房租、水電費,她們根本就沒有多余的錢可以支付這筆手術費。
她沒有錢,她只能敲遍每戶認識人家的大門,希望他們發發善心,對她伸出援手,但是,她得到的永遠是拒絕。
客氣的,會對她搖搖頭說沒錢;不客氣的,就當她面甩上門。看盡人間冷暖,她就是看不見有人願意拿出錢,幫她度過難關。
天,好象遺忘她們了。仰望黑夜寒星,女孩覺得自己真的被遺忘了。
忽地,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清瘦蒼白的臉龐,突然揚起了一抹慘淡笑意。
言歡是她的名字,是一個很美的名字。就連在學校時,老師同學也都會因為這樣的名字,而多看她一眼。只是,他們所看到的,往往是愁著眉的她。
因為在她的生活字典里,從沒有歡笑二字,也少了言語的交談。
她知道母親為她取這名字,是希望她這唯一的女兒,此生能暢言歡笑,而不要像她一樣終日緊鎖眉頭。
這是好意,也是美意。
只是這有著深切含義的名字,在搭上了母親的姓氏之後,「黎言歡」竟成了「離言歡」。
遠離暢言歡笑的日子?這,可是預知了她的未來?因為,這似乎就是她多年來的生活寫照。
抿了唇,眨去眼底對上天的怨懟之意,黎言歡深吸一口冰冷寒凍的冷空氣,拉了拉身上顯得有些破舊的外套。
仰起頭,她看著頂上一塊閃爍著耀眼燈光的寬大金色招牌。
這已經是她的最後一個辦法。如果賣了自己,還是得不到十萬塊,那,她活著也嫌佔空間……一陣濕熱泛上言歡蒙亮大眼。
她希望,這里的老板能先借錢給她。
似下了偌大的決心,頂著寒風,黎言歡挺起身子。她不住地深呼吸著,想控制住自己不住發顫的身子。
只是,她覺得自己仍控制不住全身那不由自主的顫抖。鉬不知道自己是因寒冷而發顫,還是為自己的將來哆嗦與冷顫。
在進與退之間,在掙扎與沉淪之間,黎言歡的心被兩道力量,毫不留情地相互撕扯著。
她想保有自己,她想回頭。一咬牙,黎言歡轉過身,她想說服自己就這樣放棄。只是,那才想移往前方的步子,卻直接轉了角度,帶著似失去控制力的她,快步奔向豪華酒店大門。
誰都能遺棄她的母親,誰也都能不對她母親伸出援手,但,就她不行!在那清瘦臉龐上,有著決絕神情,清亮眼瞳閃出堅毅眸光。
是母親辛苦拉拔她長大,是母親寧願自己挨餓受凍,省吃儉用,就為供她繼續念書。她說只要好好念書,將來就會有好前途。
所以當所有人都遺棄她和母親,當上天也遺漏她們,那除了自救外,她,別無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