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溫柔和體諒就像一面細網將她的心輕柔的包圍起來,讓她的情緒在不知不覺間平復了下來。
岳芩偎入他的懷中,「我想說給你听,這些事我從未對任何人說過,但是我想告訴你。」
「那就說吧。」上官漱輕擁著她,早已月兌下外套、解開領結,準備好好听她的故事。
岳芩沉默了一會兒,像是在考慮該從何說起。
「我家的情形你應該知道一點。我爸是入贅,脾氣又比較溫和,因此我媽那種高傲的個性很容易就壓著爸爸,」岳芩深吸一口氣,「本來這種父慈母嚴的狀況也沒什麼不好,反正還有爸疼我。」
岳青樺擁有一家由她父親手上繼承來的經紀公司,加上她本身就很有呼風喚雨的本領,所以公司的發展更盛;而梁秉衡既是入贅,地位在無形中就矮了一截,但個性溫和的他對此並無不滿,只是以他的方式支持妻子。
岳芩輕嘆一聲,「如果我和平常的孩子沒什麼兩樣的話,也許媽就只是個會逼著我唸書的嚴格母親。但自從發現我的智商極高,她就像挖到寶一樣,開始進行所謂的‘精英養成計畫’。
「那可以說是我生命中最黑暗的一段時期,曾經因為壓力太大而有過一段反叛期,自己一個人蹺了課在街上閑逛,反正哪里都不想去,迷了路也無所謂,只是因為沒什麼朋友而無從學壞,這或許是惟一的好處吧。」
上官漱這才知道岳芩竟有這樣一段過去,心中疼惜不已,環著她的手臂略緊了些。雖然她現在看起來是那麼的無憂無慮,卻也曾因她的「天才」而不快樂,這世上也許沒有真正百無憂慮的人吧!
「我們母女的關系也在那段時間變得很糟。」岳芩又接著道,「大概是因為那是我第一次反抗媽,所以她非常生氣,而且只要是她要我做的事我一律違抗,很訝異吧!你一定沒想過我也是個會逃學的小孩。不過那時我雖然只有十五歲,卻已經是個高三生了,幾次跳級的結果,班上的同學都比我大了兩、三歲,而且都是些資優生。老實說,那種無時無刻不在彼此較量的感覺真的很難受,我除了逃開之外也不知道還能怎麼辦。」
上官漱柔聲道︰「你只是把自己當時真正的心情反映在行為上,如果不這麼做的話,你只會更壓抑自己,最後變成一個唯唯諾諾的女孩,也不會有現在這個能繼續發揮天才的你了。」
他的話讓岳芩的神情顯得更柔和了一些,她以平靜的聲調繼續道︰「我能有今天其實都要感謝爸爸!在我最消沉的時候,是他鼓勵我,教我重新站起來,找到屬于我自己的目標,更支持我到國外唸書,在最短的時間內拿了兩個博士,回國之後就完全獨立生活,偶爾才回去一趟,這里則是我私人的禁區。
「但是媽到現在仍對我不願听從她的安排很不高興,對于我如今的成就也不予置評,而我也不想再花心力去迎合她。所以我們的關系就一直處于冷戰狀態,無法改善,嚴格說起來,我們誰也不曾真的想去改善它。」這一點,從她們母女兩人相對無言的情況就能很明顯的看出來了。
上官漱則是溫柔的看著她,「我沒有立場版訴你應該怎麼做,這是你必須自己去決定的事,但你自己也應該知道,你無法忽視母親的存在,就是因為在乎,才會有這麼復雜的情感,否則四月的聲音就不會和你母親一樣了,我說得沒錯吧!」
在那一瞬間,岳芩覺得自己的心思好像全被他看透了。
「真的嗎?我的聲音還是有來歷的啊!」一直靜靜侍在一旁的四月終于耐不住沉默,尤其是知道了這麼一件大事,她顯得十分興奮。
這下什麼氣氛都全給破壞了,岳芩不悅的瞪著浮在眼前的四月,「是又怎麼樣?這可不代表你可以在別人說話的時候隨便插嘴,還不閃到一邊去!」
若是四月有手有腳的話,大概會模模自己的鼻子,有點不是滋味的踱向一旁。
上官漱感到岳芩的心情已開始恢復了。「至少你仍該給彼此一個機會,畢竟父母是一輩子都無法放棄的親人,再怎麼說,他們永遠是你的雙親。」
「這我明白。」岳芩輕聲道,「只是每次見到媽,我就很難控制自己的情緒,就家……貓遇上狗一樣,只顧擺出防衛的架式,哪還談得上改善關系。」
上官漱沉默了一會兒,「你打算回家嗎?」
岳芩聳了聳肩,「爸都開了口,我不走一趟也不行,而且我是有好一陣子沒回去了。工作忙是事實,但也是藉口,時間拖得愈久,就會愈踏不出這一步,我也知道自己遲早還是要面對這一切,只是我一直提不起勇氣。」
四月在一旁是愈听愈覺復雜。「家指的不是一群有血緣關系的近親,所組成的初級團體共同生活的地方嗎?為什麼回家還得和勇氣扯上關系?又不是要去打仗,你們人類之間的關系真是復雜透了。」
因為四月是自言自語,所以岳芩當作沒听到,懶得去理她。
「你現在有什麼打算?」上官漱問道。
「我是想……你能不能陪我回去這一趟?」岳芩以懇求的眼神看著上官漱,
「你也看到了,我媽有時候是很不給人留情面的,雖然有我爸在中間緩沖,但也少不了挨她一頓數落,每次也都是因為這樣,我們才會鬧得不歡而散,如果有你在,至少我應該不會和她頂嘴。」
上官漱注意著她,「我當然會陪你,至少你現在還是歸我保護,不過你總得給我一個名正言順的身分啊!總不能讓我自我介紹說我是你的保鑣吧!」
他專注的眼神讓岳芩不覺心跳加速,早先那沮喪的心情已不知飛到哪里去了。
「就是--朋友吧,不然還能是什麼?」
上官漱覺得她略現嬌羞的模樣真是可愛,教人忍不住想要逗逗她。「對了,你有沒想過,其實你和你母親很像?」
「會嗎?」岳芩疑惑的道,「可是其他見過我爸媽的人都說我長得比較像爸爸。」
上官漱露齒一笑,「我指的不是長相,而是那種踫上自己看不順眼的人就口不饒人的態度,你面對翁緒邦時那種說話的語氣簡直和你母親如出一轍。」
「真的嗎?」岳芩不敢置信的道,「我從來沒想過……」
上官漱柔聲又道︰「其實這也沒什麼好驚訝的,為人父母者總是會以各種方式在某些方面影響自己的孩子,而且可能雙方都未曾注意到,這就叫作潛移默化。」
活了二十五年,到現在才猛然發覺自己和一向不親近的母親竟有個如此不容置疑的共通點,心中真不知該有些什麼滋味才是。
「這算好事嗎?」岳芩看著上官漱不明所以的笑容問道。
「那就要看你怎麼想了。」上官漱含笑道,「每個人的現在都是由無數的過去拼湊而成的,而我覺得你現在這樣就很好了,我就喜歡你這個樣子。」
他的話輕輕的觸動了岳芩那顆從未因任何男人而動搖餅的心,懷著一種未曾有過的悸動心緒,她靜靜的凝視他。
氣氛突然沉默了下來,兩人在不知不覺間造成一種親密狀態。岳芩幾乎有半個身軀都靠著上官漱,而上官漱安慰她的手臂也依然環著她,然而誰都無意改變現狀。
上官漱緩緩低下頭,深深的凝望著她,岳芩則仰?他逐漸接近的面孔,終于像是被催眠似的闔上雙眼,而上官漱的吻在期待中輕輕覆上了她的唇。他並沒有加深這個吻,只是將她摟在懷中耳鬢廝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