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前,他拿了條灰色圍巾,仔細地為她打上,再撥順她亂掉的頭發。
「很適合你。」他笑著說。
景致紅了臉,不敢正眼看著他,有了關系後,某些地方變得坦然,某些地方卻變得更曖昧了。她再也無法對他冷漠,只能淺淺地笑著,心里覺得好甜蜜。
車子在台北街頭緩慢前進,不知道馬翔均在她身上施了什麼魔法,四周的風景異樣美麗,仿佛身處在陌生都市,她心情愉悅,差點忘了很多事情。
「要去吃早餐嗎?」他微笑問道,像對待初戀一樣,想做到最好。
「不了。」她搖搖頭。「家里有點急事,我還是先回去好了。」爸爸還在她那兒,她要回去看看情形,還有很多問題要問清楚。
馬翔均很自然地問著,口氣淡淡的。「景致,你媽怎麼了?」
那天他送她媽回的醫院,正是精神療養院,他沒多問什麼,但也知道情況有些糟。
他知道自己不能表現出太積極的樣子,但他真的很想走進她的生活,當然並不是因為發生關系後男人就該負責任的理由,他早就想這麼做,只是苦無機會,現在開口正是時候。
停紅燈時,她定定地看著他,溫和的陽光從窗外透進擁抱著他們,他正對她微笑,笑容堅定,她也回給他一個淺淺的笑容。景致這時才發現自己的心房已不知在何時悄悄地為這個男人敞開。
「我媽生病了,是重度憂郁癥,需要人很關心她,如果你不會排斥,就找個時間,我帶你去看她。」景致刻意加重憂郁癥幾個字,她偷覷馬翔均側面,發現他出現一絲驚訝的表情,但令她高興的是,她可以肯定他不是同情更不是嫌棄。
而原本以為永遠都不會告訴他的事,在開口的同時,卻覺得如釋重負,一切都是那麼自然地進行著。
她原來早就這麼相信馬翔均了,景致悄悄地想著,奇怪的是,她並不恐懼他的反應。
「我隨時都有空,可以去看她。」馬翔均笑了笑,又說︰「我很高興你願意讓我跟你媽多相處。」
景致也笑了,從來不知道讓另一個人分享她的喜怒哀樂原來是一件這麼美好的事,更甚于身體上的親密接觸。
他們一路上閑談,氣氛很融洽,也很有默契地幾乎不提到發生了關系的事。
馬翔均怕景致會尷尬,其實他很想告訴她,她很美麗,會讓所有男人為她瘋狂,不需要自卑,她值得讓他付出所有。
車在景致住的公寓前停下,他的溫柔眸光讓她舍不得離去,兩人又在車里纏綿了一會兒,他才甘心讓她下車。
「晚上我來接你。」他下車擁抱她,親了親她的額頭,覺得不夠,又吻了她的手背。
「好。」景致笑著,目送他離開。
馬翔均走了之後,她站在原地發呆了幾分鐘。
踏上地面,她才開始有了真實感,原來剛才一切全不是在作夢,馬翔均真的佔有了她,也佔有了她生命里很重要的一個位置。
如果真的要在一起長久一點,或許她應該試著把心里的所有痛苦告訴他,包括她有個糟糕的父親,和過去悲傷的戀情,讓馬翔均明白她為什麼遲遲無法坦然接受他。能讓一個人分享全部的快樂悲傷,是一種幸福,代表你從此不再是孤獨一個人。
她對馬翔均毫無所求,他已經對她很好很好了。愛一個人就是要讓他快樂,她愛他,所以不想成為他的負擔。
如果有天她成了他的困擾,她會自己選擇離開,這一點,她心里很清楚,可是怎麼她感到體內有源源不絕的勇氣,讓她開始覺得未來不一定那麼坎坷?
一路想著馬翔均,她好心情地拽著包包和他送的藍色紙袋上樓。等一下煮個東西給爸爸吃吧,不知道他肚子餓不餓。
景致按電鈴,沒人應門,她推推門,門沒鎖,里頭人去樓空,鑰匙扔在床上。爸爸呢?床沒有被睡過的痕跡,她開始有些擔心。
但沒爸爸的電話,她也不知該怎麼辦。煮了個蛋花湯,她送去給母親,並沒提起爸爸的事,因為怕媽媽病又發作。
她心里不停地想,爸爸拿了兩萬塊,會跑到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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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致擔心的沒錯,宋天生果然拿去賭了。
今天他運氣好到爆,大家跟著他押,押什麼就中什麼,莊家臉綠掉,他荷包飽飽,才帶兩萬進來,他至少贏了五倍,口袋都裝滿了,還得跟賭場借塑膠袋來裝,他在賭場里哈哈大笑,多麼意氣風發,走了太久的霉運,幸運之神終于願意眷顧他了。
賭場里燈光暗淡、煙霧彌漫,大家心思全都懸在那三顆小小的骰子上,一翻兩瞪眼,不是天堂就是地獄。
「六點!六點!」宋天生押大把,他咆哮,眼珠都快爆出來。旁邊的人跟著狂喊,整個屋頂都快掀掉。
豁一聲,莊家開牌,二、三、一,果真是六點,宋天生高興到跳腳,好多人跟著賺,嚷著要握賭神的手,他大賺一筆,差點腦充血,整個人飛上了天,六點,真的是六點,他不是賭神是什麼?!他發了他發了!炳哈哈!
猛地,有人扣住他的手。
「干麼啦!」不用握那麼緊吧?抬頭一看,他腳底發麻,手用力一甩,把錢隨便塞進塑膠袋,拔腿就跑。
糟糕,他死定了,被債主逮到,真是樂極生悲,×!
他抱緊裝滿錢的袋子往後門跑,抬頭一看,好多人當肉牆在後面堵他。
宋天生冒出一身冷汗,他發誓過不再賭博,毀誓的話不得好死,這下他真的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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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室內陰冷,景致蜷縮在厚厚的被子里,睜著眼楮看窗外,她被惡夢驚醒,全身發冷顫抖,仿佛又回到痛苦的過去。
陽光漸漸隱沒,白天與黑夜交接的這個時候,特別讓人感到絕望。
縮在被窩里,她想到從前說要娶她的那個男人,她想不起他的長相輪廓,奇怪的是,卻還記得他那決絕的表情。
他說過這輩子非她不娶,他說不論發生什麼事都不會離開……後來呢?對他,景致早就沒有想念,也沒有恨了。
一瞬間馬翔均的笑臉在她的腦海浮現,所有的痛苦如雲霧悄然散去,她又重新擁有生存的力氣。
離上班時間還有兩個鐘頭,她起身開燈,為自己泡了一杯熱牛女乃。
杯身溫暖著她的掌心,她忽地好想念馬翔均,那個總是不吝嗇給她所有的男人。這三年來要是沒有他,她仍然縮在暗處,自己療傷,與自己對話,他是她的明燈,每每都能照耀她生命中最陰暗的地方。
她想起馬翔均送的禮物。那個深藍色的紙袋里,會是怎樣的心意?
打開紙袋,拆開包裝紙,里頭放著一個火紅色的正方形物體,規規矩矩,稜角切割工整,是蠟燭。她拿了打火機點燃燭芯,室內開始彌漫高貴的香氛。
為什麼要送她這個東西呢?她無法明白他的用意,夜里,火苗跳動,顯得孤寂而美麗。
拿起手機撥出某個熟悉的號碼,听著接通後的嘟嘟聲,她感到心情平靜,第一次這麼渴望听到一個人的聲音。
「景致?」馬翔均接起電話,門氣溫熱。她打給他,令他心窩暖暖,像在熱戀。「怎麼會在這時候打給我?你不是應該在睡覺嗎?」
景致沉默了一下,總是很習慣壓抑的她,說不出動人的話,她只是貪婪地听著馬翔均的嗓音,猜測他此時正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