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緊張?」他笑著問道。
不用在腦海里努力搜尋,他輕易地就找到有關她的記憶。
那個人擠人的超市,那個下著雨的傍晚,她讓他第一次覺得,不想再孤單一個人吃飯。
這個沖動沒多久就掩沒在他一貫精彩的生活當中,直到現在,他又回想了起來。甚至有些想感謝上天的安排,讓他們再次巧遇。
「沒有啊!」她回得太快、太不自然,感覺自己在這男人面前無所遁形。
他從容不迫,她緊張兮兮,他微笑凝視,她慌忙躲避。
淺蘭可以清楚地感覺到自己快速的心跳,和幾乎要讓她窒息的空氣,但絕不是因為酒精的關系,而是眼前的男人有太多讓人心動的原因。
雖然坐在酒吧最角落,她還是可以感覺到附近的女客目光不停往這里集中,而他卻文風不動,把注意力全放在她身上。
「喜歡這個地方嗎?」她局促不安的模樣在這地方顯得格格不入,在他眼里卻分外可愛,駱恩與猜想,她並不常來這種地方。
而她為什麼要來,又為什麼會想來?她會是跟大部分的人一樣,來這里尋歡、找艷遇、找一段不負責任的感情?
她並不像這種人,所以他非常好奇。
「喜歡。」她誠實回答。
「這里素質不錯,音樂也還中听,調的酒又好喝。」他向女調酒師招招手,對方酷酷地點點頭,不一會兒,她遞過來兩杯一樣的調酒。
淺蘭驚嘆。「哇……好漂亮!」幾乎讓人舍不得喝。
「這叫什麼名字?」他未曾看過這麼瑰麗的顏色。有三層,最底層和最上層是顏色接近的深藍,中間夾著迷離的琥珀色。
調酒師表情冷冷的,她望著這一對男女,很難得的,她微微勾起嘴角。
「就叫『暗涌』。」說完,她又轉過頭去忙別的。
「我喜歡這首歌。」淺蘭笑著說。她啜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喝下之後,卻留下淡淡的苦味,倏地她明白為什麼要取這個名字了。
暖昧的感覺很美,沒人可以抵擋得住,當清醒後,留下的不過是苦澀的滋味,誰又真能勇敢的對抗現實?淺蘭沉默了,在這種氣氛下、這種燈光里,在這個男人旁邊,她亢奮著,她殘存的理智在嘗到這杯酒的苦味時,回來了一點點。
她差點忘了,自己就快訂婚。
猛地抬眼,女調酒師從遠處對她一個人微笑著,似乎想告訴她些什麼。難道這個調酒師察覺到她暗潮洶涌的情悖?
「原來這是一首歌名?」駱恩與問道。
「是王菲的,歌詞很棒。」
「你很喜歡的歌吧?要不怎麼反應這麼快?」回去找來听看看。他開始想了解她,對她的喜好感到好奇。
「其實我不喜歡,因為這首歌有些悲傷。」
心動的感覺仍在泛濫,可是淺蘭腦袋已經漸漸清晰了。
她今晚是來放縱的,是來享受暖昧的感覺,也許再也沒下次見面的機會了,所以當她放開心胸後,也發現與他交談是件很愉快的事。
淺蘭說這句話時的淡淡表情,觸動他心里某個不為人知的地方。
她是寂寞的,而他也是寂寞的,這里充斥著寂寞的人兒,每個人光鮮的外表下,都潛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孤獨,所以他們才聚在同一個地方,尋找一個和自己相同的靈魂,尋求一份慰藉。但他不一樣,他一向隱藏得很好,因為他明白,要離開這種寂寞的感覺,需要付出相當大的代價,那可不是失去自由那麼簡單的事而已。
他們開始聊著彼此的工作,像一般都會男女,聊著那些一點也不深入的話題,聊了好久,喝了幾杯,他想從這些表面,看透她的內心。
駱恩與愈來愈肯定,如果她有一點暗示,他今晚絕對會帶她回家。
可是她沒有。她燦亮的眼神里有著對他隱約的,卻沒有任何行動,這令他感到有些挫敗,但另一方面,他開始欣賞起她,像她這麼單純的女人不多了,從他第一眼看見她就知道。
手機鈴響,駱恩與說了聲抱歉,從口袋里拿出手機接听。
他沒急著到安靜的地方接電話,只是側頭聆听。店里頭的冷氣很強,他們並肩坐著,是那麼靠近,近到她赤果的臂膀幾乎可以感受到他的體溫。
好不容易才收回停在他臉上的目光,淺蘭啜口酒。
酒精讓人暈眩,他讓人迷戀,這是不允許的,可是她的心卻無法控制。
靶覺到她的存在,駱恩與這通電話講得心不在焉。
他身邊盡是一些主動且言詞大膽的女人,極盡所能,想盡辦法制造巧合,就是為了要跟他在一起,或是想跟他玩游戲,他對那種女人很反感。
但這可愛的女人只敢偷偷打量他,卻不敢有任何行動,連想認識他都要透過朋友。如此單純的女人,他不曾遇過。
幣上電話,駱恩與開始想著,他喜歡她,想和她更進一步,該怎麼做?
「你的手機跟我的一模一樣。」淺蘭指指他放在吧台上的手機,笑著拿出自己的。「你看。」
「真巧,很少人用這款的。」他喜歡簡單俐落的風格,當初就是看中這一點才選這支,他對外型太炫的手機就是反感。
「我喜歡白色。」她拿起他的手機把玩著。
「我也是。」駱恩與笑著。「不過我最喜歡的還是淺藍。」
听他這麼說,淺蘭一時慌了手腳,差點把手機摔在地上。
他笑著瞅她。「摔壞了,你那支就得賠我。」
「沒有,只是听錯了,以為你在說我的名字……」她羞怯地笑。「我就叫淺蘭。」
他怔了怔,發現自己好喜歡她無邪的笑臉。
「你看,這里就像大型的魚缸。」音樂波動,他指向舞池里恣意放縱靈魂的人們。「多少悠游的魚兒,他們等著魚餌,卻不想上鉤。這是一種游戲,談感情太累,沒人想負責任,可是人又會寂寞,網戀也是一樣的道理,偏偏許多人樂此不疲……」他偏過頭,定定地望著她。「你也是嗎?」
他希望听到她否定的答案,那麼,他也許會真的想定下來。
酒精發作,她恍惚地看著他好看的側臉,听他低沉的嗓音說著,她明白他是個誘人的魚餌,她不能在此刻上鉤。
「你也是嗎?」她反問他。
駱恩與笑了,不回答這個問題,他只是站起身來,伸出手,做了個邀約的動作。「跟我跳一支舞。」
她楞楞地望著他,他的邀約好迷人,帶著一點挑逗的意味。
一支舞沒什麼,可是她不該是魚缸里等著上鉤的魚兒,這不是她能玩的游戲。
「對不起。」她該走了,夢也該醒了。飛快地將手機放進包包里,她說了再見,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心里突然變得好慌,她胃部翻絞,另一種更強烈的感覺,則是舍不得。再待下去,她會更不想離開他,她會變得不像自己,然後淪陷在這危險男人的手里。
培妮剛好來了,看淺蘭要走,她疑惑地問︰「怎啦,為什麼急著要走?」剛才不是聊得很開心嗎?
「我想回家,喝太多酒了。」這是事實,因為她又想吐了。
看她臉色不太對勁,培妮只好跟朋友們說拜拜。
「我走不動……」淺蘭雙腿發軟。
「我幫你。」駱恩與察覺到她臉色不對勁,趕緊追上來扶著她,擠過人群,好不容易才到了酒吧大門。
「好了,恩與,謝謝你幫忙。」培妮向他道謝。「有計程車來了,我們走嘍,掰掰!」
培妮旋風似地攔了計程車,陪淺蘭回家,留下了來不及說任何話的駱恩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