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沖著她的笑容,孔晨沒什麼表情地點點頭︰心里正壓抑的是初見她笑容時心里的震撼。天知道他在公司工作了一整天,腦袋里浮現她的模樣已不知有幾次。
他在玄關月兌下鞋,換上毛拖鞋。她過來,很自然地接過他的公事包和他手上提的西裝外套。
她不知道,他這一生從沒听過這麼溫柔的問候語。她一句「你回來了」,讓他整個心都暖了。
「晚上還沒吃,肚子好餓。」
孔晨隨口一句,她馬上奔進廚房。
「亞蜜在睡了?」沒坐上沙發,孔晨尾隨著她問道。
最近兩天,姊妹倆住進他家,他下班回來時,她們都睡了,他從未打擾過,任她們安心住下。
唯一改變的是,他變得很愛回家,從前三天兩頭跑夜店彷佛已變成了歷史,自從認識麥雅棠之後,他好像也愛上了工作,不再像從前一樣三天捕魚兩天曬網,把去公司當作是一種休閑娛樂。
「嗯,睡了有一下了。」雅棠在廚房里翻找冰箱,找到一些微波食物,她忙進忙出,想為他弄些宵夜吃。
純黑的廚房流理台、光亮的白色磁磚,顯得干淨而生疏。
在這個屋子里,這地方單純只是個擺飾,他鮮少動廚房里的任何東西,頂多開開冰箱,放些調酒類好用來招待女性訪客,放些微波食品,以防懶得出門時會餓肚子。
身體倚靠在廚房門邊,他望著她專注的模樣。她拿刀正切著芹菜,開瓦斯準備把油倒進鍋里。
「妳要干麼?」孔晨雙手抱胸,悠閑地站在廚房外,明知故問。
「煮點東西給你吃呀。」她頭也沒回。
他伸手關掉瓦斯和抽油煙機。「別忙了啦。」
雅棠不解地抬頭看他,他難得微笑。
他從不讓女人在他家過夜,卻發現自己其實很喜歡看雅棠待在他的廚房,使用里面任何一樣設備。
原來,他心里的冰山早為佳人融化。房子里有她,他找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他從來就不是濫情的人,想要的東西,他清楚得很。
他的笑容太眩目,雅棠愣愣地看著他,有些惶惶不安。剛起床,她頭發沒梳,長發披散在肩頭,穿著T恤、短褲,看起來好像很邋遢。
啊,好糟,她感覺自己在這個出色的男人面前宛若透明,腦袋里只會淨想些沒營養的事,害她的緊張無所遁形。
一個在門里,一個在門外,燈光通亮,他身後的落地窗映照的燦爛夜景變成他的背景。
黑色的廚房襯托她的嬌小與孤寂,她的白色T恤看起來好亮,她的臉好紅,她身上像有純白的翅膀,誤闖了不屬于她的地方。
她縴弱的肩膀好像需要一個擁抱,她粉色的唇瓣正在引誘他犯罪。她的單純是讓他心動的主因,明知道他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他卻產生了一股莫名的沖動,想找個最有利的捷徑貼近她的心扉。
「孔先生,你……不是肚子餓?」雅棠結結巴巴,好不容易才找到話題轉移他的注意力。他這樣看著她,她都快不能呼吸了。
「嗯,有一點。」不對,他不是餓,他是饑渴。
孔晨心不在焉地應著,男性本能不停催促著他,他騰空的雙手幾乎要緊握到縴細的腰肢,他的臉也離她愈來愈近,唇瓣相距只有十公分。
雅棠嚇傻了眼,只能呆呆地任他左右,心跳亂得一塌糊涂。
前所未有的沖幻摧佛排山倒海而來,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恐懼還是興奮,直到可以清楚感覺到男人的氣息,她才意識到待會兒可能發生的事。
她一動也不動,瞪著大眼,看著他靠近。
他有很好看的一張臉,有著邪魅的笑容,在他冷冽的目光凝視下,好像所有物體都被他瞬間靜止了,而冷冽下的柔情,才是讓人最驚訝的。還分不清哪個才是真正的他,她已被卷進了不知名的黑洞里,深不見底,而且完全沒有力氣抵抗。
無須多問,他緩緩靠近,俯首輕輕貼上她的唇。她的唇瓣是冰冷的,感覺很生澀。他未曾吻過這麼甜美的唇,再美的女人都沒這麼單純的氣味,一個小小的動作,讓他幾乎要瘋狂。
他閉上眼,帶她一同淪陷。她身體明顯僵硬,他小心試探。他前進,她後退。他不假思索,她滿月復疑惑。他蠻橫,而她輕顫。
輕輕攬住她的縴腰,讓她無路可退,淺吻漸漸加深,他窺探她的小小世界,與她舌尖糾纏。
她細微的申吟讓他滿足了男性的優越,從來不知道取悅女人是這樣一件令人興奮的事,從前他以為那只是手段和過程,遇見她之後,所有過程變成甜美的延長賽,就算沒有更進一步好像也不覺得遺憾。
懷中人兒倏地僵硬,他才移開她的唇,就听見她的驚呼--
「亞蜜!」雅棠嚇壞了。在孔晨身後,亞蜜淚流滿面蹲在地上,毫無血色的臉上有雙驚恐的大眼。
「姊……我睡不著……嗚……」亞蜜像被拋棄的孩子,抱著自己的身體不停地哭著,剛才廚房上演的纏綿戲,她根本沒看到,只一心想找到依靠。
方才的甜蜜感受煙消雲散,變成了莫名的罪惡感。雅棠逃開孔晨的懷抱,飛奔去擁抱妹妹--
「不要哭喔,姊姊在這,我沒走,妳不要怕。」她輕聲哄慰,輕拍著亞蜜的背。
「我以為妳又不見了,我一個人好怕。」作了惡夢嚇醒,醒來看不到姊姊,以為又回到那個陌生骯髒的房里,讓她幾乎歇斯底里地狂哭起來。
「別怕,吃個藥,繼續睡。」雅棠帶她走進房間。「我陪著妳。」
吃了醫生開的鎮定劑,亞蜜的哭聲漸漸平息,雅棠很有耐心地哄著她,說話給她听,直到她入睡。關了燈,雅棠嘆氣。
兩天來,亞蜜的情況一點也沒改善,她請假不上學,也不再去練琴,關了手機,足下出戶,與外界失去聯系。
雅棠原本要去孔晨公司上班,現在也不能去了。照顧了妹妹兩天,她心力交瘁,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這種無計可施的痛苦,比死還難受。每次亞蜜一哭,她就開始自責,心很痛卻流不出淚。她睡得少,一點食欲也沒有,亞蜜病了,她連帶也跟著病得不輕。
走出房外,客廳幽幽亮起藍色壁燈,孔晨在客廳的沙發上吐煙,看見她杵在房門外,他忽地站起身,拉著她手腕,一同坐進沙發。
雖然他表情還是冷冷的,眼里卻藏著憂慮。
「她睡了嗎?」孔晨小聲地問道,同時心里一驚,發現她竟是這麼瘦骨嶙峋。更讓他驚訝的是,他竟然會為一個女人感到如此心疼,那種疼痛是非常清晰的,騙不了自己,也未曾有過。
「嗯,睡了。」她點點頭,虛弱地倒進沙發里。
「辛苦妳了。」他情不自禁,大掌疼惜地撫著她瘦削的臉頰。
幽藍的燈火,寂靜的室內,窗外倒映的霓虹好似天邊繁星,寂寥地落在塵世里。
孔晨手心的溫暖讓她感到酸楚,她像在汪洋中浮沈的人,對于上岸早已絕望,而他是浮木,自動找到她並且拯救她。
黑暗中,他扳過她的臉,他瞳孔閃爍著柔和的光芒,牆上的木制時鐘,緩慢地走著,時間好像不動了。
在他柔和的目光凝視下,雅棠哭了。忍了兩天的她,終于在他的溫柔下完全瓦解她的堅強偽裝。
原本兩條完全不會交叉的平行線,在此時莫名其妙地重合了。
他修長的指尖輕撫她臉頰,而後,像哄小孩一樣,輕拍著她的肩膀,小小的動作卻大大地觸動了她的心弦,雅棠卸下所有的防備,在這個特別寂靜的夜,彷佛找到了自己的依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