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別再說了。」手一揮,馬上打斷老爸的唉聲嘆氣。「隨便你怎麼做,你高興就好。」
「婚期定在三日後,羅倫斯教堂,請自備新娘。」一切塵埃落定,邢君令渾身舒坦,伸了好大一個懶腰。
「好了,爹要走了,別太想我,也不用太感激我,這都是我心甘情願的。」
你也可以不用這樣啊!邢徹心里這麼想著,可他沒膽說。
「連婚期你都定好了?」天啊,眼前一片黑,可能是他快暈了吧?
「怎麼?你現在想反悔?」邢君令斂起笑容,嚴峻的表情再也不似剛才一派閑適。「你可不要忘了我們的約定。」
「我沒忘。」他知道老爸是認真的,這次一定要逼他接下總醫師這個位子了,他到底該怎麼辦?
他看起來穩定沉著,事實上火已上了眉梢,現在他只想抱頭逃竄。
「那就好。」他眼楮骨碌一轉,又換上了平日不太莊重的模樣。「兒子啊,有沒有計劃要生幾個?照我來看,當然是愈多愈好,人多熱鬧嘛,不過做爺爺的我比較偏好孫子,如果他能隔代遺傳跟他爺爺一樣帥就好了,不過想想孫女也不錯,像棠家那個小夕飛就好可愛,不知道現在她長大了變得怎麼樣……」
「爸!你別再吵了啦,我頭都快炸了!」邢徹再也忍不住地大吼。
今天真累,實在太累了,不僅是身體上的疲憊,連精神都委靡不振。
藍可燦挺著吃撐的肚皮,從包包里模索著大門鑰匙,低垂著眉目無精打采的。
那該死的可惡的邢徹竟然連半通電話都不打來,害她敲別人竹杠時,還不時地瞄著手機,只要不是她想看到的號碼一律被她無情地取消,偏偏她想看的號碼卻怎麼也不出現,真是存心要氣死她!
她發誓,如果邢徹真的打來了,她絕對不接。
討厭,怎麼模了半天還找不到鑰匙?
不順,真是太不順了,再把這一筆記到邢徹的頭上去,都是他害得她一向精明干練的腦袋瓜子不靈光,連這種小小的事都讓她傷腦筋。
「嘟嘟嘟……」室內傳來電話鈴聲,那一聲教她心髒猛的一跳。
是他嗎?是他嗎?手一個不穩,包包往下直墜,東西掉了滿地,但她已經無暇顧及了,抓起埋在一堆東西里的一把金色鑰匙,發揮她數秒開鎖的功力。
快快快!腳一踹,大門應聲而開,高跟鞋一踢,呈完美的拋物線往牆壁飛去,「啪嘰」一聲大概碎了跟,不過她不心疼,怕的是沒接到電話,那麼下一次她還得等多久?她可不想等。
縱身一躍,她撲進沙發,迅速接起電話。
「喂。」還好聲音可以用裝的,對方看不到她的狼狽。
對方沒響應,她的心提到半空中。一定是他!一定是他!他最擅長玩這種把戲了,真是可惡。
「說話啊,為什麼不說話?」她大喘一口氣,企圖平撫此時的慌張情緒。「想清楚了是吧?說句『我愛你』來听听。」
「……我愛你。」彷佛經過一個世紀的深思似的,男人的語調略帶點羞怯,話中的情意卻很深重,就像埋在心底許久似的。
「你?是你?」是她想听的話沒錯,她朝思暮想就等著這一句話,但、但卻不是她想听的聲音。「為什麼是你?為什麼是你?」
「怎麼了?」她歇斯底里的聲音讓白御齊好著急,不知道自已做錯了什麼事惹她生氣。「我只是想看你平安到家了沒而已。」
「那你剛剛干嘛不說話?」不該遷怒的,他是無辜的,卻沒辦法控制自己心頭的酸澀。
「我是看你的燈沒開,以為你還沒到家,沒想到你的動作這麼快,嚇了我一跳。」他解釋著,沒有預期的話筒又傳來藍可燦悲慘的哀嚎。
「怎……怎麼了?」
「我的大門反鎖了,鑰匙在外面!」這次更夾帶著哭音。
「我人快到了。」他倒很沈穩。「別哭。」
白御齊在外面的地板上找到了大門的鑰匙,幫她收拾了那攤混亂,進了屋開了電燈,見她瑟縮在沙發里抖著身子,似乎是在低泣,他遞了張面紙給她,靜靜的坐著看她揚掉鼻涕眼淚。
用掉了半盒面紙,她抬起紅得似狸貓的一張臉問著。「我哭起來很丑對吧?」
不忍雪上加霜,他忙道︰「不會啊,一點也不。」
「別騙我了。」大哭一場,總算心情好了些,她淚中帶笑。「有人說眼淚是女人的武器,我從來就不這麼覺得,可能是因為我哭起來太丑了吧,從前我一哭就讓人覺得煩,所以我後來就決定,不論再發生什麼事都不再哭了。今天正巧被你看到了,就算你倒霉吧!」
「我從來就不曾覺得你丑過。」他對上她的眼,十足真誠。「我剛進公司時,打算先從基層做起,並沒有人知道我爸就是董事長。從不曾對任何女生有興趣的我,自然也不會去注意打點外表,那時根本就沒人想理我,就連請小陳倒杯茶給我她也不肯。而有天我捧著一大迭數據要送到會議室時,一不小心滑了一下,那迭紙立刻傾泄而下,我很著急,因為會議室里催著要,可是那時來來往往的人卻沒一個肯幫我撿,我低頭一張張地撿著,突然听到一個聲音說︰『我幫你吧!』那一抬頭,我見到了此生最美的女人,那就是你。」
「你沒記錯人吧?」這件事她完全忘得一乾二淨。「可能是大家都趕著開例會,而我剛好很閑。」
「後來,我就開始注意你,不,應該是說眼光離不開你吧!」陷入回憶的他,嘴邊噙著柔和的笑意,直直地瞧著她。「你是那麼耀眼的人,不論是怎麼坎坷的路,總是昂首自信地走著,讓我很羨慕。那天開會王董的言行比以前來得過分些,我覺得他不尊重你,所以才想替你解圍,後來你說的那些一話,不僅大快人心,也鼓勵了我。」
「我可不是真的想講那些話的,是因為我被某人詛咒,所以才會無法控制我這張賤嘴……」
「不管怎麼說,你不僅幫到了公司的忙,也解救了那些女同事,不是嗎?」他以為她是太過自謙了。
「你就是一個這麼坦率的人,在現實的社會里,像你這麼能勇于表達自己真實心意的人已經不多了,從你的話里,我可以感受到你是一個很好、很好的女人,所以我喜歡你。」
她好感動,第一次有人這麼認真地說她是個好女人。
藍可燦又想哭了,邢徹說的對,如果她再一直這麼保護自己,再這麼不相信別人下去,根本不可能遇到一個真正了解她的人。
而眼前這個男人,是真的了解她的,也是真的喜歡她的,而且條件根本不比邢徹差。
就忘了他吧!她咬著手指,心里勾勒出一個清晰卻遙遠的影子,沒想到內心這麼掙扎。
忘了他吧……忘了他吧……
只是,她做得到嗎?
邢徹從未如此發狂地想見一個人,這念頭一在心里沸騰,即不由自主地驅車前往她的住處,踩盡油門一路往前直奔。
于是他見到了那一幕——
她竟然在別的男人懷里哭!(雖然從他所站的角度看不清楚,不過他暗自下了定論。)
她竟讓別的男人進了她的屋!(他忘了這間房子不是他的。)
憤怒的拳頭緊握著,雖然他不懂為了什麼,也許是男性的自尊被狠狠地打擊了,也許是嫉妒,可都什麼時候了,他哪還有精神去分析此時的莫名心情?
可是他一身備戰的姿態卻在听到屋里那男人情真意切的告白後瞬間軟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