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確沒有交過女朋友。」他不再拐彎抹角。「陳經理沒跟你說董事長要找你嗎?」
「沒錯啊,因為我得罪了公司的大股東王董,所以要被炒魷魚了,不是嗎?」她食指顫抖地指著他。「該不會是公司要跟我求償損失吧?」
「不是的,說起來公司還要感謝你呢!」他飛快解釋。「王董跟董事長是多年的好友,雖然董事長知道他很難纏,但礙于交情,又不好意思要他退股,而你今天卻成功地讓他自動離開,解決了公司的一大難題,所以公司開會決定把你升為經理,這一些難道陳經理都沒對你說嗎?」他漏了部分的事實沒說,其實會議是他下令召開的,也是他的一句話就讓她當了經理。
「我……我升經理?意思是說我因禍得福嗎?」藍可燦不敢置信,可他的眼神又不像在騙人。「你怎麼知道那麼多?我們又不同部門。」
「因為我是董事長的兒子。」他坦言道。「現在是新任董事長。」
哇,這沙發真軟耶!
藍可燦吐了口氣,微瞇起雙眼,全身有說不出的舒坦,怪不得那麼多人汲汲營營想坐上這個位置,而她呢,竟然只是把心里所想的話說出來就坐上經理的位置了,哇哈哈,不勞而獲真是人生一大樂事啊!
瞧瞧,這落地的玻璃窗,可以俯瞰十二樓底下那些小如螞蟻的車輛,放眼一望視野遼闊,雖然台北是盆地,就算拿望遠鏡也看不到海面,可她彷佛已望見那片蔚藍的海岸正在伸手可及之處啊!
藍可燦雙手插著腰,笑不可抑,叩叩的敲門聲馬上打斷了她的笑聲。
「誰呀?進來吧。」她現在可是個經理了,要正經點。她趕忙將踩在椅上的腳放到地面,一派優雅閑適地坐回辦公椅上。
「是我。」林課長捧著成迭的數據走進來「砰」的一聲往桌上一放。「還不錯吧?這位子我盼了好幾年,連個邊都還沾不到。」
「是不錯。」她听得出林課長話中並沒有什麼譏諷意味。「唔,借你坐坐看吧!」
「說什麼傻話?被人家看到了我怎麼辦?」神秘兮兮地,她推推眼鏡,細紋充斥的臉上竟有著戀愛般的神采。「要是被新的董事長看到可不妙。」
「不會吧?!」真是敗給她了。「你們年紀差很多耶?他都可以叫你阿姨了。」
「你不是老跟我說什麼女人的美麗不會因為年齡而改變,有智慧的女人愈活愈美麗嗎?」她可是因為藍可燦的那一番話才對自己這麼有信心,怎麼她好像不是跟她同一國似的?「喔?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想獨佔著好東西不放?」
「唉,要怎麼跟你說你才不會怪我呢?」藍可燦低頭思索,在腦中修飾著要說出口的話,然而真心話哪由得人修飾?
「Miss林,你早已過了少女情懷的年紀,別再自欺欺人了,好好為自己打算一下,你總不能靠幻想過一輩子吧!」
她的臉瞬間刷白。「那你以前對我說什麼愛要勇敢追求啦,與其隨便就結婚,還不如用一輩子的時間去尋覓真愛之類什麼的,都是騙我的?」
「對,都是狗屁。」藍可燦態度十分坦白。「如果我今天再不把這些話說出來的話,你不知道還要欺騙自己多久,等到有一天發現真相,再來怪我已經來不及了。」
「包括那一句真正欣賞我的人早晚會出現?」這句話可是她的精神支柱。
「沒錯,都是騙你的,直到今天我才知道,真話會傷人,但該說的時候不說會害人。」
早在沒辦法阻止自己的嘴巴時,她就豁出去了,現在的藍可燦深深覺得自己化身成為正義使者,肩頭背負的是一句真話可以改變他人的重責大任。
「還有什麼,你干脆一次說完吧!」林主管一臉鐵青,長久以來所堅持的信念逐漸瓦解。
「還有,別再讓那個人等了吧!雖然你總是嫌他矮、嫌他窮、嫌他長得不好看,又心里覺得他配不上你……」很用力地,她抓住林課長的肩頭。「不管怎麼樣,他畢竟也等了你那麼久,一定是真心喜歡你的,你就試著放段給他一個機會吧?」
藍可燦的話與她內心最深處產生了共嗚,她沒想到長久以來心頭的結就這麼打開了。心牆坍塌之後,留下的卻是一片豁然開朗的心境。
熱淚涌上眼眶,她拿起眼鏡,用手臂輕輕抹去眼淚,一面抹,一面笑。「爽快!我認識你這麼久,就你今天講的話最誠懇。」
「那還喝不喝下午茶啊?」她從來不曾有過這麼踏實的感受。
「不了。」她朝藍可燦眨眨笑眼。「下午我可要出公差了。」
瞧她走得匆促,藍可燦心領神會,也眨眨眼對她比出OK的手勢,可惜林課長的心思根本不在她身上,以救火般的速度關上門離去了。
藍可燦看看自己仍僵在半空中的手指,只好尷尬地抓抓臉,真是的,女人是不是不論到了什麼年紀幾乎都有見色忘友的毛病?
慢慢走到沙發椅坐下,突然間,藍可燦開始寂寞了。
他呢?他現在在做什麼?會不會正在想她?
她現在才知道,原來她從來不曾停止過想念他。
邢徹懊惱地瞅著夕飛,一言不發。
十分鐘,半小時,一個鐘頭經過了,他仍然沒說過一句話。
最後是夕飛先按捺不住,終于吼出聲來。「夠了沒你!又不是我的錯,是你自己沒種,一句我愛你都講不出口,干嘛怪我?」狠狠地把他之前瞪她的分用一個大大的白眼回敬給他。
「我為什麼說不出口?」他問著夕飛,感覺起來像喃喃自語。
「我怎麼知道?你自己就是心理醫生了干嘛問我?又不是啞巴,眼一閉、心一橫不就說出來了嗎?」為了這種事居然瞪她瞪了半天?
「我覺得我好像失控了。」還沒遇上藍可燦之前,他的心完整地屬于自己,而現在呢?零零碎碎亂成一片。
「白痴才會去蹚情愛的渾水。」她以旁觀者的心態認真地分析。「依我看,你干脆去娶別人算了,哩叭嗦的。」
「娶別人?」這似乎是個好主意,但他的良心卻開始嗶嗶亂叫起來。
「就是嘛。」她從鼻孔里噴出口氣,一副「生你者父母,知你者莫過夕飛」的神氣模樣。「你失控無非就是因為你想要自由,卻又害怕結了婚反而不自由,所產生的矛盾罷了。簡言之,早已如月兌韁野馬的你根本就怕——為、情、所、困。」
「沒想到以你的智商居然能說出這種話。」是,他怕,怕自己不能負載她的深情,怕她頰邊的那滴淚最終變成對他的無言控訴。
「解決的方法只有一個。」她當然是為了解決好友的問題,至于私心嘛……呵,只有一點點啦!「長病不如短痛,如果她像你說的一樣,是跟你同一型的人,那麼以你那沒血沒淚、又自私自利的個性來看,沒多久就忘了你啦!沒多久你也不會再自責的。」
「喂……」雖然把他講得如此不堪,邢徹卻不得不承認夕飛果然很了解他,唯獨忘了她……他竟然沒了把握。「什麼方法?」
「就是娶我啊!」夕飛鼻頭早已翹得半天高。「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隨CALL隨到,既方便又安全,你還需要考慮嗎?要是我早娶了!」
「原來你早就計劃好了。」怪不得她要跳到他身上索吻。這下舊恨未清,再添新仇!「棠、夕、飛,你真的太卑劣了。」
「彼此彼此,你自己還不是為了跟你爸交差,用了催眠招數把馬子?說起來你還比較卑劣。」跟邢徹比?她棠夕飛還算遜的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