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回應,幫她接看看好了。南徹忻拿起話筒,對方沒等他答腔,劈哩啪啦就念了一堆——
「喂!京雨啊,我告訴你一件很重要的事,好教你認清社會的黑暗面!你快來!到你家附近的公園找我,別打草驚蛇,小聲點,也別問什麼事,快來就是了!」嘟!嘟!嘟,講完就掛了。
杜京雨濕漉漉地從浴室沖出來,看見他掛掉電話馬上指責他︰「誰教你幫我接電話的?雞婆!你不怕害我受到不必要的誤會嗎?這是我家,可不是你家耶!」
「我又沒講話,你問清楚再罵人好不好?」真是一點也不可愛的女人,南徹忻冷冷地道。
「是嗎?」她自知理虧,語氣變得平靜︰「誰打來的?男的女的?有說什麼嗎?」
「一個女的,叫你快去公園,好像有什麼急事要找你吧!」哼!算她識相,還懂得看人臉色。
她沉默不語,穿了件外套,也不管頭發上的水珠還在滴,隨便踩了拖鞋就出門了。
「要不要陪你去?」南徹忻說了說客套話。
「不用了,省省吧!」她頭也不回。
那最好,省得麻煩。南徹忻事不關己地左搖右晃,發現自己這次真的快餓扁了,也肯定那女人一定沒帶錢。可惡!存心餓死他嘛!算了,順便去看看她在干嘛好了,反正自己也無聊得發慌。
「你說要看夜景,就是這個小鮑園啊?」趙庭毓不解。這里明明就看不到什麼月亮,星星也稀疏不明,地上又垃圾一堆,分明就是個破爛小鮑園,一點也不浪漫;最重要的是這里離杜京雨住的公寓還很近……雖然有點不安,但是美人在旁,他也不得不故作一派瀟灑自如的模樣,一手插在西裝褲口袋,一手攬住胡佩娜的香肩。
佩娜不語,暗自張望四周,這公園也夠陰森的了,沒想到大台北地區還有這麼一個乏人問津的公園,不愧是刻苦耐勞、不求物質享受的杜京雨會住的地方。
趙庭毓看她不說話,還以為她是被什麼熟悉的景物勾起了感傷的回憶什麼的,自以為是地將她摟進胸膛,嗅著她身上傳來的女人香。
精明的她不動聲色地瞄到暗處草叢有人影晃動,她的手臂攬上了趙庭毓的肩脖,勾起正常男人的原始。
好戲開鑼了!好好看清楚男人是什麼東西吧,傻京雨……佩娜在心里對著草叢講,美麗的臉龐浮出一個譏諷的冷笑。
「喂,你在這里干嘛?偷窺呀?」南徹忻向著最陰暗的角落模索,果然看見她像中邪似的蹲在草叢里,要不是他早有心理準備,此情此景還真夠駭人的。
他竟然發現她微微在顫抖著,半干的頭發,水滴得她一身濕,看起來十分可憐。
「你很冷嗎?」他興起人類最基本的同情心,陪她一起蹲。
杜京雨沒搖頭也沒點頭,目光迷離而呆滯地瞪視前方。
他隨她的眼光望去,不遠處有一對情侶正打得火熱,吻得難分難舍,激情得連打啵的聲音這里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的。
「你嫉妒啊?也不用這麼折磨自己嘛,你又不是沒有男友……」他鼓勵性地拍拍她的肩,盡盡男人安慰女人的義務。
半晌,腦子憶起一張似曾相識的臉孔,他才恍然大悟這是怎麼一回事——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你不去找他理論嗎?」南徹忻壓下自己想看好戲的心情,覺得自己很沒良心。
「一個是我的好朋友,一個是我交往三年的男朋友,你要我問他們什麼?不用了……」
杜京雨哀哀怨怨地說,了無生氣的臉龐在隱隱約約的月色照耀下像極了一抹快消失的幽魂。
此時的胡佩娜被趙庭毓吻得嘴唇腫脹,心里十萬個不願意,恨不得摑他幾個巴掌以泄心頭之恨。
奇怪,杜京雨那白痴女人在干嘛?正常的女人看到她的男人移情別戀,不都應該憤恨地賞他幾個耳光謝謝他的愛護與照顧嗎?怎麼可以窩在一旁當縮頭烏龜呢?
啊!她忘了她沒有被拋棄的經驗,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也只能躲在一旁悶不吭聲,然後回家懊悔哭泣,等男人回來甜言蜜語一番後,她又原諒他了……佩娜想起當初自己第一次被甩不也逃避,又與對方藕斷絲連糾纏了好久嗎?
心痛不代表就會死心,而心要怎麼才會死呢?沒有人比胡佩娜這個擁有無數戀愛經驗的人更清楚的了。
就是一次讓它痛到死!
傻京雨,不要怪她,好朋友她一向為她好的,人有了慘痛的失敗經驗才會真正地成長。而且這是一個爛男人!人品爛、接吻技巧更爛,穿著品味也爛,沒一點可取的——床上功夫她是不知道啦,她可沒興趣試,不過想必也是一個爛字。爛爛爛!胡佩娜在心里連連咒罵個不停。
吻得東南西北分不清方向的趙庭毓吃痛地叫了一聲,抬起頭來無辜地道︰
「薇薇安,你咬到我了,好痛喲……」
看著他迷蒙痴俊的眼神,她忍下想給他幾記爆響頭亮的沖動。
忍——她告訴自己要忍。
「有……有東西,我好怕。」胡佩娜縮瑟在趙庭毓的胸膛中發抖,害怕地指草叢最陰暗的一處。
趙庭毓看了一眼,心里也毛毛的,從他剛才踏進這公園就渾身不對勁,但美人依偎著,他怎可以退縮?只有深吸口氣,硬是挺起胸膛。
「別怕……我去看看!」他邁開步子往暗處勇敢地走去。
「喂,他走來了,你正好可以跟他對質啊!」南徹忻一把拉住不知該怎麼辦而想逃跑的杜京雨。
杜京雨盜著細汗,一張臉白得不能再白,除了猛搖頭還是搖頭,把那頭原本就凌亂不堪的長發弄得更加技散。
趙庭毓硬著頭皮撥開草叢,對上的剛好是一張慘白愁苦的臉,嚇得他往後倒彈了好幾步,定了定眼,才突然認得這張有點熟悉的臉。
「你在這干嘛?」被她嚇到有點生氣的趙庭毓喘了口氣,發現自己干的好事被撞見,頓時有點心虛。
早習慣做听話的乖媳婦,杜京雨此時竟也頭垂得低低的,她怕他生氣,不敢講半句話。此時最討厭這種事的南徹忻早就不知跑哪去。
胡佩娜則是隨後趕到,發現她的好同事簡直只能用「無可救藥」來形容,恨不得自己就是她算了,她會立刻打碎這男人的嘴巴,否則就干脆一頭撞牆撞爛自己的豆腐腦袋算了!
「哎呀,這不是京雨嗎?你跟她也認識呀?」胡佩娜假裝驚呼,她一手勾上趙庭毓的臂膀,一手捂著嘴,故作巧合狀。
杜京雨抬頭看了他們一眼,男的一臉樂陶陶的模樣、女的仿佛沉浸在幸福的模樣,看得她的心很痛。
她痛的是,阿毓就算此時看起來有些不知所措,但仍可以感覺到他很開心。
他開心的眼里沒有一點她的存在,他開心到她察覺不到此時他對她到底有沒有一些愧疚;他已經開心到不惜拋掉過去…
但最讓她心痛的是他看著佩娜的眼神,他從未對她有過相同的眼神,那是混合著勝利感與虛榮心的驕傲神情。
意識到此,她退縮了。腦中閃過千百個念頭,胸口也有一股灼熱上心頭,她也不知道那是忿怒,她只想逃跑。
趙庭毓也很想逃跑,杜京雨那副可憐兮兮的嘴臉,就算不知情的人看見了也會直指著他說他是負心漢,最重要的是他心虛啊!口袋里的十萬元早花了三分之一,要他拿也拿不出,要走不是、留也不是,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她是我大學學妹啦!」趙庭毓扯出了一抹苦笑。那表情分明在敘述當年他是如何被這女人痴纏。見胡佩娜點頭,他在心中感激她善解人意地再一次肯定自己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