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是一種想象,恐懼是一種心理,而兩者間的關聯便是記憶的重演。暗巷記憶的回溯讓她忍不住全身顫抖,下意識地模著仍然紅腫的臉頰,深怕又有人沖出來打昏她。
「不怕!不怕!沒事的……」自己安慰自己,但羅以玫知道沒什麼用。拿回桌上的滑鼠,發覺她的手仍在發抖,怎麼也拿不穩。
怕什麼?
她到底在怕什麼?
怕那黑夜的記憶?還是害怕無法面對真實的自己?
她不知道。
***
照著網路上查來的資料,羅以玫決定先找婦產科檢查一下,確定有沒有什麼問題再說。
可是……她不知道到底要怎麼跟醫生開口?
她不敢跟醫生說她被強暴了,那樣子跟直接報警沒什麼兩樣。可是要是不說清楚,又怎麼跟醫生問個明白呢?
在婦產科的門口,她一個人走過來又走過去,就是沒有走進去的勇氣。
「你在這里做什麼?」一個熟悉的聲音。
回過頭,羅以玫沒想到會在這看到她。「梁朵?」
「真討厭我的名字,你干脆叫我三朵四朵五朵好了!去,是我先問你的,快點回答我。」梁朵不饒人地問。
「我……」羅以玫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去!你該不會是有了吧?」梁朵看了看她,打量了一下才搖頭。「看你的樣子也知道不可能,不過無事不登三寶殿,你別告訴我你來這里是為了做什麼狗屁報告的爛理由,白痴才會信你!」
「我干嘛要告訴你!」學會梁朵的啥聲,羅以玫反問回去︰「奇怪了,不然你來這里又是干什麼?」
梁朵不想跟她在這里抬杠,決定先離開醫院再說。「要我告訴你也可以,但是你得請我喝茶,走吧廠
沒奈何,一向沒主見的羅以玫只好被她牽著鼻子走。
兩個人買了點心飲料回到羅以玫家,梁朵才攤牌。「來吧!0800張老師告解中心,免付費听你訴苦。你有什麼事,說吧!」
「沒有啊!」羅以玫否認得很快。
「羅以玫!你說謊!」梁朵老實不客氣地說。
「你憑什麼這麼說?而且——我騙你干嘛啊?」羅以玫還是嘴硬。「不然你先說,你去婦產科干嘛?去夾女圭女圭嗎?」
「屁啦!誰會像你那麼蠢啊!沒事給自己找個蛋生,我去那里拿避孕藥的不行嗎?」梁朵倒很坦白。
避孕藥?這三個字讓羅以玫愣在當場。「啊?」
「你這小白痴,干嘛一副那種蠢相看著我啊!吃避孕藥又不是喀搖頭丸,你嚇成那樣做什麼?」梁朵大笑道。
「可是……可是你又還沒結婚,吃那干什麼?」羅以玫很小聲很小聲地問,深怕梁朵又罵她笨。
梁朵翻了個白眼,覺得這個表妹真的是蠢到無盡頭了。「老天!避孕藥沒規定只有結婚才能吃啊!」
「你有需要嗎?」羅以玫不想去想到那方面的事,但是粱朵的豪放是有名的,誰知道她在那方面是不是一樣開放?
「羅以玫,你在想什麼啊?」梁朵看出了她的懷疑,忍不住戳了戳這個笨表妹的腦袋。「你這里廢了嗎?用用大腦想一想好不好?避孕藥不只是拿來避孕的好不好,也可以拿來調經你懂不懂啊?」
「調經?」羅以玫是不懂。
「就是二十八天會來一次的好朋友、會讓女人好不自在的大姨媽啦!我的經期不準,所以一定要吃藥才行啊!你這顆裝滿芭樂的腦袋想到哪里去了?」梁朵罵道。
「我、我哪知道啊!」羅以玫還是不太相信,就算避孕藥真的有調經功能,可是梁朵的使用目的絕對不會那麼單純。不過她來不及胡思亂想,梁朵的問題又追來了。
「好啦!我說了。現在換你好好跟我交代清楚啦廠
「我……」羅以玫辭窮了。她要怎麼交代呢?
「坦白從寬!」粱朵惡狠狠地盯著她,像兀鷹盯著它的午餐一樣。「你去婦產科做什麼?」
看著梁朵,羅以玫不知道該說,還是不該說?
***
誠實是一種美德,但過分坦白卻不是好事。
可惜羅以玫不知道這其中的差別,一五一十把自己那天發生的事都告訴梁朵,希望能得到她的幫助。
病急亂投醫,至少能找到一個可供攀附的浮木也好。
「等等!在舞廳里跟你搭訕的那個男人,他的樣子你還記得嗎?」梁朵舉手發問,問了一個題外話。
「呃!我看不清楚他的樣子……不過聲音我還記得!」想起那天晚上的事,羅以玫印象深刻的也只有他的聲音。
似笑非笑,卻又讓人很安心的低沉嗓音。
她沒有跟一個男人那麼貼近過,那種暖昧的感覺讓她現在想起來都會覺得臉紅心跳;她還可以感覺到他在她耳畔的呼吸,輕輕的,拂過鬢角、拂過臉頰,撩撥她的心弦,回音的顫動仍然可以讓她全身酥麻。
不能自己。
「你問他做什麼?」羅以玫又問。
「你這個小白痴,任何人都有嫌疑,而且他很有可能就是那個壞人哦!當然要問清楚啊!」梁朵義正辭嚴地說。
「不是啦!聲音不一樣!」羅以玫連忙否認。
「屁啦!你不知道聲音可以假裝的嗎?而且听你這樣說,那天晚上就他最可疑不是嗎?」梁朵一副柯南大偵探的樣子。
「什麼意思?」羅以玫實在不能把壞人跟「他」作聯想。雖然他有點壞壞的,但那種壞並不是壞人的壞,而是另一種……她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卻又期待不已的壞。
「你不是說那天他一直跟著你嗎?」梁朵問。
「呃……算是吧?」羅以玫並不確定那天晚上他跟著她的時間到底有多久,但足夠讓她印象深刻了。
「那樣就對了,他就一直跟蹤你,然後就躲在暗巷里準備偷襲你……」梁朵自顧自地推理下去,愈講愈生氣。「可惡!這個賤種!」
「我覺得不是那樣……」羅以玫還是不認為「他」跟壞人會是同一個人,雖然她那天的記憶已經被嚇得破破爛爛了,但她相信她的直覺。
可惜梁朵根本不听羅以玫的解釋,「踫」地一聲,她重重一拳敲在桌子上。「可惡!到底是哪一個死人,竟敢動我梁朵的表妹!」
羅以玫愣住了,听梁朵 里啪啦的長串髒話不停,要不是看梁朵一臉斯文人的樣子,光听聲音會讓人以為是哪里來的撥婦在罵街。
「走!」梁朵罵完,拉著羅以玫就要出門。「跟我來!」
「去哪里?」羅以玫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帶你去抓犯人廠梁朵義憤填膺地說。
「你又不是警察,哪能說抓就抓啊廠羅以玫不想去
「好啊!那就去報案啊,走廠梁朵不放手。
「等等!就這麼沖去?我也不確定是不是真的有發生什麼事啊,沒證沒據的要怎麼報啊……」羅以玫開始找借口。
她不想面對,也不敢面對。
沒事當然是最好,萬一真的發生過什麼,她沒有面對的勇氣。與其面對全輸的可能,還不如停留在這種半輸半贏的局面里不是更好。
雖然不會贏,至少她不會輸光。
可惜梁朵不給她逃走的機會,一定要她面對現實、「小姐,你都幾歲人了,連自己有沒有被人上過都不知道嗎?」
「上?」羅以玫不解梁朵的用詞,不過直覺是不好的。
懶得解釋的梁朵,忍不住哀叫︰「算了!我輸給你,真是無敵清純小百合!豬都比你聰明。」
「喂!不要人身攻擊。」羅以玫倒是听懂梁朵的損話。
「好啦!現在我要問你幾個問題。」梁朵換個方式問,得到羅以玫點頭首肯才問下去︰「你那天……那天回來有沒有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