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條子追得緊啦,今天不賣。」光頭男哀怨地說,見梁朵不信的樣子又補上一句︰「改天吧。要不你問間隔壁的阿明,說不定他有。」
「奇怪了,我問的是你耶,而且為什麼他有,你沒有啊?」梁朵捏捏光頭男的手臂,尾音挑高。「嗯?」
「我沒他有種啊,大隊人馬搜山還敢賣,又不是不要命了!」光頭男痛得臉都扭曲了,又不敢反抗梁朵。「大姐,求求你放手啦,真的很痛耶!」
「去!屁話一堆,賣光就說賣光了,我又不會找你要錢,抖成這樣?」梁朵見沒東西可拿,只好轉換陣地。「我們走。」
「不多坐一會?」光頭男盯著羅以玫看,像餓狗看到牛排似的。
「等你賺了錢再說啦!要點我們姐妹坐台可是不便宜的。」梁朵開玩笑道,拉著羅以玫就走,不再理光頭男的哀叫。
等離了桌,羅以玫這才忍不住拉拉梁朵的手,低聲問︰「你剛才說什麼坐相、條子啊?貨又是什麼貨啊?」
梁朵不想解釋條子就是警察,坐相就是賣春,糖果就是禁藥。「問那麼多做什麼?你又不是來上課的。跟我來玩就別廢話,走吧,我們來跳舞!」
「跳舞?我、我不會跳!」羅以玫一向自認是節奏白痴,要她跳舞比登陸月球還困難。她這輩子也只做過柔軟體操,那不算跳舞吧?
「干嘛那麼緊張?又不是叫你去跳火圈,怕什麼啁?而且跳舞很簡單啊!手揮一揮、搖一搖就成了,跟我過來啦!」梁朵不由分說,手一拉將她拉下舞池,任滿場五彩燈光環繞。
羅以玫反抗失敗,也只好入境隨俗,看身旁的人怎麼跳她就有樣學樣,好像只要跟著節奏扭來扭去就對了。「你說的是這樣嗎?」
「還不錯啊!再high一點會更好!」粱朵示範了最新的舞步。
「害?」羅以玫不懂梁朵的ABC,直譯式英翻中就問了出采。「跳舞干嘛還要害人啊!」
「害你個死人頭啦」梁朵差點昏倒,這個表妹真的蠢到無盡頭了。「你真的只小我一歲嗎?怎麼這麼蠢啊!拜托你腦筋別打死結好不好?」
「我……」羅以玫被罵得很無辜。難道不懂就問,是壞事情嗎?
「算了!苞你玩真沒意思,悶死人了!」梁朵跳不下去了,覺得羅以玫很煩,決定甩掉她。「你知道門口在哪里吧?我不送了,你自己回家吧。我還要找朋友,不想當你的保母。衣服記得幫我洗好哦。」
「喂!梁朵!你等一下啦!我還有事要問……」羅以玫的聲音淹沒在音樂里,梁朵就像一尾魚游進人海,隨即沒了影子。
羅以玫愣住了,沒想到梁朵就這樣把她丟下不管,直到身後突來撞擊的力量才喚醒她的茫然。
「喂!這位太太,你清醒一點好不好?要是不跳舞就別擋路,死狗一樣賴著很討人厭啊!」女舞客一臉挑釁的表情。
「啊……對不起。」被撞得好痛,明明錯不在她,但羅以玫向來怕事,只好道歉了事。覺得自己跟這里根本格格不入,干嘛要自討沒趣來這里呢?
羅以玫好想念她的房間,她好想回到書堆里面,回到那安安靜靜只屬于她的小小天地,而不是這個龍蛇混雜的是非之地。可是她又不甘心,如果她現在退縮就又回到原點了?難道她一輩子就只能當個沒人要的老處女嗎?
危險是誘惑,安全是沉悶,就算再怎麼古板,內心還是有一把渴望冒險的小火焰;但她又害怕,要是發生了她無法應付的狀況,到時該怎麼辦才好?
謹慎一向是她的優點,想得多、做得少也是她的缺點。就當她猶豫著到底該不該走的時候,沒想到燈光忽然全暗了下來——
伸手不見五指。
***
發生了什麼事?
突來的黑暗讓羅以玫以為是停電,慌張的她不自覺地往後退,卻陷進一個男人的懷抱里。
為什麼她能確定那是一個男人?
很簡單;因為那雙扶住她的手又大又厚,煙味、體味還有薄荷氣息的淡香,混合成一股純陽剛的男人味。
才想開口,沒想到舞池上方忽然打落一道光束,掃射人群,靜下來的音箱傳出DJ的聲音。
「寶貝!It’sshowtime!好戲上場了,讓我們歡迎……」
如雷的鼓聲跟叢林音樂的伴奏,燈光往上凝聚焦點,落在二樓跟一樓之間的回轉樓梯上,一個個身著泰山服飾的猛男正站在那里鼓動他們賁張的肌肉。
「猛男秀!」DJ大聲報出節目名稱。
羅以玫呆住了!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近乎全果的男性,舞男身上惟一的遮蔽是那一小塊重點部位的綠色葉形內褲,隨著他們的搖來晃去,她幾乎可以看到全部。在強烈燈光的照射下,站在她的角度根本是一覽無遺。
「天啊!」原來男人的下半身長這樣?羅以玫忽然覺得她來到非洲草原,看著一頭頭小象在她面前甩鼻子……她很想閉上眼,很想離開,可是她什麼都沒做,整個人就僵在那里,呆呆地看著眼前的表演,
那些小象還在她的頭上晃來晃去,她忽然覺得惡心,這輩子再也不想吃豆皮壽司跟熱狗了。
「第一次看?」身後的男人開口了,聲音在她耳畔。
暖暖的,透進她的耳里。
羅以玫這才發現自己還倒在那男人的懷里,連忙想離開他,但她忘了自己僵住的身體,一個不小心就往前倒。
然後,事情就發生了。
***
以前形容人心跳得很快可以用「小鹿亂撞」,不過現在這句成語也可以用在羅以玫身上。
她就像小鹿亂撞一樣沖進舞男的陣群里,不偏不倚就跌在中央,可是在她跌倒之前,她抓住了什麼……
「呃啊!」這尖叫聲不是她發出采的,而是被她抓到重點部位的倒霉舞男臨終前的慘叫。
「快點放手」身後的男人拉回她,現場已是一片混亂跟狂笑聲。
她做了什麼?羅以玫還沒來得及思考她剛抓住那一團軟軟熱熱的東西是什麼,她就被人帶開,拉著她的男人做了個手勢,現場的DJ馬上隨機應變,放起節奏改造氣氛,電子音樂隨即震動眾人的耳膜,暖和現場的氣氛。
也掩飾了剛才的失誤。
羅以玫只看到那位小象兄已經在混亂中被其他人抬走。
「他怎麼了?」羅以玫還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那個果男一臉痛苦的樣子。
因為音樂太吵,男人附耳跟她說話︰「你不知道嗎?你剛才差點在現場制造了一個李蓮英,這麼想當慈禧太後嗎?」
「李蓮英……慈禧太後……你在說什麼?我不懂。」羅以玫愣了一下,她還不習慣跟一個男人這麼地貼近。
她不知道她听到的是音樂的鼓動,還是她自己心跳的節奏。
「你想讓他當太監嗎?」男人笑著提醒她。
「不會吧?」羅以玫這才想通李蓮英跟慈禧間的關聯性,她看著自己的手,想起剛才那個痛得滿地打滾的舞男,羅以玫發誓,她絕對不是故意的!
「對不起……」羅以玫想過去道歉,沒想到卻被人一把拉住。
「你最好快點離開這里。」男人又說。
「可是……」羅以玫很愧疚。據說男人的命根子很脆弱……
「走」男人命令道,握住她手臂的力道忽地放大,阻止她的前進,但這也讓羅以玫痛得皺眉。
「好痛!」羅以玫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用力甩開他的鉗制。她干嘛要听一個陌生人的指使啊?「放開我啦!你憑什麼管我啊?你是我什麼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