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人不難,但要說得誠心誠意,假到連自己都會感動的程度才叫高明。衣若雪講到最後,都覺得自己的功力已臻化境。
唬死人不償命。
「哎,難為你為公司這麼盡心盡力,連休假都不忘記公司,你的行為真是我們所有員工的楷模呀,」地中海經理的表情寫滿感動,拍拍衣若雪的肩膀幾乎要落下淚來。
做戲自然要做全套,衣若雪連忙擺上一副慷慨激昂的架勢︰「不,這全都歸功于經理領導有方,您是我們的榜樣,這麼認真、打拼的工作態度,我們自然會見賢思齊。」
這句歌功頌德的話一出口,除了經理一個人如得知己之外,其他的服務生都是一副吃壞肚子的表情。
超惡心!
「好了!大家要向阿雪看齊,如果每個人都像她這樣心系公司,那樣我們的餐廳肯定很快就可以開第二家分店,然後還可以上櫃上市,成為全球化的大企業……」經理又開始編織美夢。
只見眾人做鳥獸散,誰也沒空听他廢話。
惟有衣若雪還在原地罰站。
「……我們公司一定會超越麥當勞,打敗肯德基,成為食品業的第一把交椅……」經理還在呱啦呱啦。
衣若雪真想提醒他,他們這家餐廳走的是高級路線,不是那種一客一百元的速食店,兩種不同的賣點怎麼可以放在一齊作比較?
但是她不能這樣質貿然打斷經理的話,不然待會兒她听的不是夢話,而是經理更多的牢騷跟抱怨。
真要命,他到底還要講多久?
看著牆上的時鐘,衣若雪已經整整罰站半小時了,經理還在高談闊論地講個沒完沒了,看來他的廢話時間還沒結束。
什麼叫作自做自受,衣若雪現在明白了。
等經理從白日夢中醒來,也已經是中午十二點了。
還是大廚提醒他人手不夠,要衣若雪出去幫忙,才解除這場訓話夢魘。
「謝謝。」等經理一走,衣若雪才能夠松口氣。「耳朵快長繭了,他夠本錢去選長舌男,冠軍一定是他!」
「不客氣。」大廚咧嘴一笑,總算有機會做了一次騎士。
「我去忙了。」見大廚還想借機訴衷情,衣若雪連忙換上制服逃走,她可不想再罰站一次。
才要準備出場,剛走到櫃台邊,沒想到卻看到她最不想看見的人——
伍瑞琛。
「老天!他怎麼會在這里?不會吧?」看到他,衣若雪忍不住驚呼,連忙縮回廚房的角落。
這時小林走過來,看到衣若雪一臉驚慌,打趣道︰「冷氣沒開到零下,干嗎抖成這樣?難不成你見到鬼了呀?」
「差不多。」衣若雪隨口答道。
「你也別這樣,雖然那個地中海人丑心壞脾氣差,好歹也有老婆小孩了,你這樣咒他做什麼?」小林以為衣若雪在躲經理。
「嗄?咒誰?」衣若雪才發覺他們講的不是同一個人。
「嗄啥,看來你是被訓話訓昏頭了?」小林又問。
「沒事、沒事。」衣若雪連忙搖手。
「啊!」這回換小林叫。
「哎呀,我現在才發覺原來你是鴨呀!丫什麼丫?」逮到機會,衣若雪不忘損回去。
「你才是雞咧,亂講話!」小林不高興地說。
「不然你沒事學鴨叫做什麼啊?」衣若雪嘿嘿笑。
小林手一指,瞄準伍瑞琛︰「你看到那個客人沒有?」
順著小林的手勢看過去,由于中午生意不錯,每一桌都有客人,衣若雪搞不清楚他指的是誰。「人那麼多,你說的是哪一個?」
「厚!真沒默契,就是那個穿淺灰色西裝打銀色領帶的那個嘛!」小林又指了指。
定楮一瞧,衣若雪看到伍瑞琛。「啊……」
「你記得嗎?」小林提醒道。
「呃……記得什麼?」衣若雪的臉色有點難看,照理說,小林應該不會知道那天晚上的事吧?
「他就是那一天……」
「那一天?」衣若雪的心跳得好快。
「哎呀!記性真差,才沒幾天你就忘記了?不會老人痴呆發作了吧?」小林嘲笑道,等著衣若雪還擊。
不過她卻沒有開玩笑的心情,只是愣愣地回想。不會吧?小林怎麼會知道這件事?她沒告訴過任何人呀,
「想出來沒?」看她一頭霧水的樣子,小林只好給她一點提示︰「敗給你了,他就是那個求婚的……」
听到「求婚」兩個字,衣若雪忍不住腳軟起來,跌坐在附近的座位上。
「干嗎?站太久腿酸呀?」小林還在笑。
「你怎麼知道的?」抓著小林的手臂,衣若雪要問個清楚。到底是誰泄露這個秘密的?
「干什麼這麼激動呀?」不解她的反應,小林忍不住皺眉道︰「這里所有人都知道呀,那天有那麼多人親眼看到。」
天呀!
衣若雪真想昏倒。
沒想到她一世英名,就這樣毀于一旦,這里所有人都知道她去酒店上班,還被酒客求婚的事!那她以後還要不要做人呀?
「你還好吧?」看她的臉色蒼白,好像不太舒服,小林也斂起玩心,關心地問道。
「怎麼可能會好,他求婚……」衣若雪開始語無倫次。
「求婚?那又不關你的事,他又不是向你求婚,你那麼激動做什麼?」小林不解地問。
「不是我?」衣若雪怔怔的。原來被雷劈到的不是她?
「廢話,你是不是被地中海訓話訓成白痴了呀?那天你也有看見呀,他來這里跟女朋友求婚的事,你都忘了嗎?」小林終于揭開謎底。
「嗄?」衣若雪愣住了,沒想到答案跟她想的完全兩樣。
「嗄什麼嗄,嗄個半天,原來你那麼喜歡當鴨子呀?真是的。」小林不忘回報之前的一箭之仇。衣若雪沒有應他,只是呆呆地看著伍瑞琛,心里五味雜陳。
原來,都是他呀!
第七章
鑽石鑽石亮晶晶。
窩在家里的衣若雪,實在沒有心情歌頌鑽石的美麗,因為她正在煩惱該怎麼平空變出一只鑽戒來。
「唉……」
這是她第五十次嘆息了。
自從在餐廳見到伍瑞琛之後,顧不得之前為公司盡心盡力死而後已的信誓旦旦,連制服也沒換,匆匆忙忙地就逃回家里避難。
因為衣若雪不想被他認出來,要是他不識相地當場又來一次逼婚記,就真的很難看了。
逃歸逃,問題還是擺在眼前,不解決也不行。
「原來他就是那個失戀男?這家伙是不是有習慣性求婚癖,不然怎麼會見到女人就求婚?」衣若雪不禁開始懷疑。
之前的飄飄然,現在變成嫌惡跟無奈。
還以為他對她一見鐘情,要不然就是感謝她那天沒有把他丟在大馬路上的恩情打算以身相許,畢竟這種情節就算老套、狗血,也好歹有點浪漫的成分在,萬萬沒想到……
只是有人求婚癥候群發作?
「討厭!」衣若雪忍不住大喊。
好康的沒輪到她,壞事全都有她的分?
可是再怎麼煩也沒用,當務之急還是得生出一顆鑽石來還給人家,不然她就犯了侵佔的罪名,要是沒弄清楚,她可是要吃官司的。
要去哪里找一只鑽戒還給人家呀?
衣若雪的腦海里馬上出現「銀樓」兩個大字。那里是珠寶集散地,應該可以找到她想要的東西吧?
可是問題又來了——
就算有同樣的款式,她也沒錢買。
「鑽石那麼貴,誰買得起呀!用捐的還比較快!」衣若雪忍不住嘟囔。
就算再窮,她也知道歹路不能行,這種邪惡的念頭放在心里可以,要是真的貫徹始終就未免太白痴了!她可不想去蹲苦窯唱綠島小夜曲咧!
買不起,又不行搶,她該怎麼辦?
只好動用預備金。迫于無奈的衣若雪,拿出藏在衣櫃底下的存款簿。「這好這本沒有被A走!」這是她最後一線生機,本來打算存夠錢就繼續升學,一圓她的學生夢。因為家庭突然變故,只剩下姐妹兩人相依為命,因此她只能勉強念完高中,之後就靠著打工撫養妹妹,但她心里還是希望有一天能回到校園繼續求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