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喔……爹說過他們若想再更上一層樓的修為就必須修行,可每回看爹盤腿坐上一整日,她就替爹感到難受,動也不動如果是修行的必經之路,那她寧願整天跑來跑去也不想象棵樹一樣呆坐。
「虎兒不需要吃素吧?」她真的不喜歡吃綠綠的蔬菜。
「妳當然不需要跟著爹吃素,妳想做什麼便做什麼,爹不會強迫妳。」他一直是采行放任制度,只要琥珀沒有做錯,他都隨著她自由自在地長大。
因此,他們在桌面上的飲食始終相安無事。
為虎的她,盡避熟食再香,她也吃不得,只有為人的時候才會舍棄生食。
琥珀和天嘯根本水火不容,原本在她成年以後,他二度請來天嘯教導琥珀該如何覓食,然而他們每見一回便斗一回,她又不敵好友的壞心,每次都敗陣下來,因此氣呼呼地雙手抱胸嚷著再也不拜師學藝了。
于是,教導她覓食的重責大任便落在自己身上,但這種事情他也是靠自己領悟,他還真不知如何教琥珀,以至于後來是由他親自殺害動物,然後讓她自己去吃,至于她是怎麼吃的,他從來就不看。
有一回,他修行太入神,忘記打理琥珀的午飯,等他想起這件事時,已經聞到一股血腥味,當他趕至,琥珀已經成功獵殺了一只兔子,這也證明所有生物都有與生俱來的本能,老虎亦然。
萬物自有一定的規律,他不會輕易干涉。
他只想過著平凡寧靜的日子,和他的……女兒。
琥珀吃飯很快,秋風掃落葉之後便是一片杯盤狼藉。
澳天得找個時間再好好教她,人的規範不學尚可,但至少得學習怎麼吃飯。
他的女兒必須要有家教。
爹又閉關修行了,那將會花上一整天的時間。
琥珀其實覺得還好,反正牠當老虎的時候早就學會自得其樂。
一點點小東西就能吸引她的目光,讓她玩得欲罷不能。況且爹曾說過,一旦進入修行的狀態就不能讓外界干擾,否則將會有走火入魔變成妖的危險,爹只說過一遍,她牢牢記住,絕對不會做任何可能危及爹性命的事情。
因此,牠很乖,很乖地在──撲蝴蝶。
眼前滿是蝴蝶,有黃、有白還有粉紅,牠沒有翅膀,不能飛,因此格外喜歡找蝴蝶玩,大大的虎掌撲啊撲地,半只蝶也沒撲到,反倒是弄得滿身綠草,末了,牠還打了一個大噴嚏。
大大的噴嚏聲頓時驚嚇到不遠處正在低頭吃草的小羊。
羊耶……牠從來沒吃過羊。
爹什麼肉都給牠吃,只除了羊沒吃過,問過爹為什麼,爹僅淡淡回答羊臊味不好聞,會弄得整個屋子里滿是那種味道。
因為爹不喜歡,牠也就不曾吃過羊,然而現在看見一只活生生的小羊,牠在外頭吃完應該就不會弄得滿屋都是羊臊味了吧?
呵呵,小小羊兒不要跑,乖乖入虎口來吧!
小羊瞧見是老虎,四條腿早就嚇得忘了逃跑。
琥珀繼續朝著小羊前進,似是察覺小羊沒有逃跑的意圖,牠故意走得很慢,一步一步拉近彼此的距離,欣賞小羊被自己嚇得比身上皮毛還要白的臉色而喜孜孜笑著;牠的肚子還不太餓,不過有好吃的食物自己送上門,不獵殺太對不起自己待會兒的肚子了。
直到牠們之間的距離僅剩下五十多步的距離,小羊才似是回過神,急忙轉身便跑。
這樣正好,牠本就不喜歡直接面對獵物,牠喜歡從後方追趕,享受追殺的樂趣,太容易到手的獵物一點新鮮感也沒有。
小羊在前方死命地跑,為了活命,牠不敢稍有半分的停歇,只能不斷、不斷地往前跑,企圖能跑回爹娘身邊尋求庇護,早知道牠就听娘的話乖乖在附近吃草,現在貪玩跑這麼遠,結果才會遇上這只可怕的大虎。
琥珀在牠身後且跑且停地追著,玩弄的成分大過覓食,牠現在比較想跟小羊玩,也希望小羊夠強壯可以陪自己打發一陣子。
小羊繼續沒命地跑,忽地,身後竄上一股冷冽的氣息,牠往左邊一看,大虎不知何時已經追上來,牠驚地立刻拐彎往右奔跑,大虎又繼續死纏著不放,完全沒有自保能力的牠只能邁開步伐企圖做最後的生死一搏。
琥珀緊追不放,時而拉近、時而放慢,此時此刻,她已忘了覓食,根本沉浸在獵殺的樂趣之中,玩得不亦樂乎。
小羊一會兒東、一會兒西,倒也讓牠有幾次差點停不住而翻出去,這可令牠有幾分惱怒了,不自覺地張口露出尖銳的冷牙,就在牠再度追趕上小羊後,突然一個沖撞讓小羊倒在地上,牠順勢咬了牠的後腿一口,嘴里頓時彌漫鮮甜可口的氣味,大大刺激許久未吃生食的牠。
熟食固然美味,但生食的鮮血更令牠迷醉。
牠的食欲一下子竄上,與玩弄的念頭並駕齊驅。
小羊被咬一口卻也激起牠更強的求生,即使腳痛,牠也忍耐繼續往前跑。
這會兒琥珀倒也不急了,慢慢跟在牠身後踱著,牠非常清楚小羊已經是囊中物,跑不了,玩性又起,牠忽而來到小羊的右邊,在牠的右後腿又咬上一口。
小羊這次跌在地上,疼得久久無法站起來。
琥珀還用腳掌推了推牠,試圖想逼牠起來繼續跑。
「吼……」不跑了嗎?不跑了嗎?再不跑,牠就要一口咬死牠了。
小羊听見大虎的吼叫聲,立即費盡所有力氣撐起顫抖的身體繼續慢慢往前走,這回牠的雙後腿都已受傷,根本跑不了,只能拖著受傷的步伐尋求最後一線幾乎是不可能的生機,牠清楚這次非死不可,卻仍想拼一拼。
邁出幾個步伐,琥珀輕易追上小羊,鮮血的刺激讓牠逐漸壓抑不了食欲,牠的利爪突然揮了小羊一掌,剎時在牠身上留下五道深深的血痕,牠的爪子上也殘留著雪白染血的毛。
「咩……咩……咩──」小羊終于忍不住疼地狂叫。
因為疼痛而發出的破碎聲音令人聞之不忍,琥珀卻是無動于衷,繼續用爪子在牠身上留下鮮紅的印子,正當玩得忘我之際,一股強大且不懷善意的氣息忽然出現在牠身後,等牠察覺到時已經慢了一步,剛轉身,還來不及看清楚是誰站在身後,龐大的身軀已經被重重一揮,直接撞上一旁的樹干,對方的力道之重竟令牠口吐鮮血,這是牠頭一次聞到自己的血。
牠不敢有半分的停頓,隨即勉強站起來欲防備,不料當牠琥珀的眸子對上眼前的人之時,錯愕剎時填滿牠胸口,攻擊牠的人竟然是爹!
爹怎會對自己下這麼重的手?!
牠不明白。
揚夜慢慢走向牠,彷佛已認不得眼前的大虎是他一手養大的琥珀,他的臉色罩著一層寒霜,直逼向牠,衣袖再一甩,琥珀又彷佛毫無重量一般輕易被扔至另一根樹干上,這次力道更猛,樹干抵擋不住這股強勁竟應聲折斷,牠飛得更遠才落地。
這次牠嘴里滿是自己的鮮血,完全蓋過小羊的氣味。
牠的身體好像也不再屬于自己,完全站不起來,體內的靈氣翻騰,即使到了這時候,牠仍不想出手攻擊爹。
揚夜是牠爹,最愛且最不舍傷害的爹,就算會死,也絕不出手。
第2章(2)
眼看揚夜大有要殺了自己的下一步,即便靈氣已破散,琥珀仍硬拼著最後一口氣化成人形,大喊──
「爹,是我!我是虎兒,你不認得虎兒了嗎?」她完全不懂爹怎會突然發這麼大的脾氣,難道是自己做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