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沒關系。你一定不常坐計程車,這里很少有計程車經過的,對不對,小斑?」為了讓自己的話更有可信度,杜若秋轉頭跟小斑求證。
車里的小斑回了頭應聲。
「你看,都快九點了,就別再跟我客氣,舉手之勞而已,真的不用跟我客氣的!」
他真的不是跟她客氣,他還是寧願等。
「真的謝謝你的好心,不過『真的』不需要。」瞥見她和善的笑臉,他不禁納悶︰沒事,她干嘛笑得那麼開心?
很早開始,他就不信助人為快樂之本了,要幫人,就要先看代價值不值得,他大膽猜測,想必對這位女子而言,自己絕對值得她的幫助。
杜若秋又看看他的故作沒事狀,便說︰「小斑,麻煩一下,他的腳不方便。」她決定好人做到底,因為她已經看見男人額前忍耐的汗珠。
靳雷遠眉頭一皺,說實在,他的腿的確有些痛了。
「小姐,我說了不需要……」結果,沒人睬他。
小斑下了車,毫不客氣地與杜若秋強行把靳雷遠架上車,之後,看他一眼。
「先生,腳受傷就別逞強。」丟下這句話,坐回位子,準備開車。
這什麼跟什麼?
他不想接受好意不行嗎?
杜若秋笑哄著,那神情猶如對待一個不太听話的小孩子。「忍耐點,坐下來會比較舒服哦,對不對?」
靳雷遠望著她的表情不說話了,不知怎地,杜若秋的表情與聲音讓他心頭浮現一股溫柔。
但為了掩飾心底的波濤,他隨即別過頭,注視窗外,至于心上那股令他詫異的感覺,他也草草埋了,不予理會,反正他們很快就會分道揚鏢。
杜若秋見他冷漠,不在意地逕自說起話來炒熱氣氛。「先生,你也住在這里啊?可是我從來沒看過你呢。」
原來是鄰居。
「你在哪里工作呢?」杜若秋甜甜地問。
人長得普通,聲音倒是甜如蜜,不過依然得不到他的回應,他已決定跟她劃清界線。
杜若秋見他不回應,攤攤手,一臉玩笑似的感嘆︰「這位先生,你突然變啞巴了嗎?」
這句話,果然如她所願,換來他一雙冷眸注視。「小姐,我只想安靜地到公司上班,要不是你拉我上車,我不會坐在這里。」
他最不喜歡的女人類型,就是那種自以為很好心,卻不知打擾到別人。
他對這種女人的忍耐度向來不好,根本不想給與好臉色,但是,眼前這名陌生女子,他偏生氣不起來,只因她的溫柔、她的善良讓他覺得很——真。
真是夠了,又不是電影的情節,他就是不願接受她的好意不成嗎?
杜若秋實在不能理解為什麼眼前這個男人那麼不喜歡和自已共車,她今天外表有那麼糟糕嗎?
她挑了眉、微眯眼,然後朝小斑丟了一句問話︰「小斑,在快車道上跳車,下場會怎樣?」
小斑由後視鏡看了臉色僵硬不太好看的靳雷遠一眼,面無表情道︰
「幸運的話,會被後面那輛大卡車當場碾斃;不幸的話,就是滾到一邊,讓連續而來的汽車、機車一輛一輛壓過去,然後還得送到急診室,讓醫生糟蹋;更不幸的是,糟蹋完畢,還沒死,就得過最悲慘的下半輩子。」
待小斑解釋完畢,杜若秋露出明亮的笑容問︰「先生,你想跳車嗎?」
這女人……實在令他想咬牙也會因為咬得太厲害而不小心咬到舌頭。
靳雷遠在心底不知罵過幾回,深呼吸了一遍後,才「和顏悅色」開口︰「請載我到傲雲廣告,謝謝。」
自小,接受母親的嚴厲教,使得他絕不會責罵女人,更不會動手動腳,在他的觀念里,打女人的男人很沒種。
她又笑了。
靳雷遠不懂,這樣她也能笑?有什麼好笑的。
她不美,在他的審美標準里,一點都不。
不過奇異的是,她的笑容很美、很溫暖,就像是天上那金亮太陽,也如深夜里的一輪微亮明月,暖暖地包裹住冰冷的人心。
停停停!他在想什麼,真是廣告詞想太多,連這個也能聯想。
就算這笑容很美,又如何?關他什麼事。
總算又找到話題了,杜若秋繼續攀談︰「傲雲廣告啊?我听說過,那里頭女孩子很少。請問你結婚了嗎?」
吧她什麼事?「沒有。」
罵歸罵,靳雷遠依然說實話,這又得歸功他母親的教導有方。
小時候單純,就讓母親騙去跪在祖先牌位前發誓,以後絕對不能說謊,否則會被車撞死、被雷劈死、被水淹死。起因當然不是他,而是那個年輕時老愛欺騙他母親的老爸,害得母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
「女朋友呢?」杜若秋眼楮登時一亮,明亮的眸子彷佛門著光芒。
「沒有……」用膝蓋想也知道她的企圖了,他很想說謊,卻說不出口,真是夠了。
杜若秋的整個五官頓時如燈泡一般,亮了起來,她這個月的「免死金牌」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果然,幫助人是好的。
「我看先生長得不錯,工作也很好,怎麼會沒有女朋友呢?」她開始切入主題。能不能安全撐過這一個月,就看她今天的功夫了。
「我對女人沒興趣。」現在對他而言,工作比較有趣。
杜若秋一听,臉上立刻表現出她內心的詫異,可是有職業道德的她,很快揮去外界灌輸的那些歧視言論,很快露出一如剛剛的表情,不過這會兒笑容有些僵。
「呃……先生,其實,我們也有嘗試辦這樣子的『另類』征婚,不知您有沒有對象?或是需要我們幫您介紹?請您放心,我們鴛鴦婚姻介紹所絕對男女無欺,就算您喜歡的是男人,我們也會幫您找到一個完美的情人……」不過得先說服老板要辦這種「另類」介紹才行。
靳雷遠听到一半,眉頭一皺,原本已轉過去的冷峻五官又回了過來,深邃的眸子直直瞪著她。
「你說什麼?」
以為男人終于對她的職業有興趣,杜若秋趕緊把練了一年才練成功的招牌微笑掛了上來。
「您好!我是鴛鴦婚姻介紹所的紅娘——杜若秋。」
「我是問你剛剛說要幫我找什麼?」
似快要冒火的眸子又冷冷逼近,使得杜若秋竟莫名有種覺得車內冷氣忽然變強了的感覺,忙不迭地往另一邊緩緩移過去。
「其實,同性戀不是很嚴重的問題,我們鴛鴦依然能幫您牽得紅線,只要您加入我們的會員,年費……」
未竟的話語讓靳雷遠打斷。「你說你叫什麼名字?」
怎麼辦?他好想、好想——宰了她!
怎麼車內一下子冷,一下子又熱了起來呢?
杜若秋仍然不知大難臨頭的回答︰「杜若秋。」
靳雷遠又逼近她,直到她的背抵上了車門,兩人的鼻尖只剩一寸的空間,一個呼吸,兩人皆可嗅到對方的氣息。
她的身上,是清雅的香水味;他的身上,是淡淡的香皂味。
「先生,這樣的距離會不會有點……太近了些?」即使對方是同性戀,對自己應該沒有興趣,可是她可從沒有過與陌生男人這麼近距離接觸。
有點怪、有點呼吸不順,還有點心跳加速……怎麼回事?
「我、不、是、同、性、戀。」靳雷遠一字一句、口齒清晰的表明。
「喔,我知道了。對不起!對不起!」原來是自已誤會了,杜若秋連忙致歉。
等靳雷遠離開自己,杜若秋又不知死活的建議︰
「先生,您的個性有點冷漠,這樣不太好,要改一下喔,否則會交不到女朋友。假使你覺得個性難改,也想要結婚的話,不如到我們鴛鴦看看,我們的服務有品質保證,還有完整的售後服務。」既然已經確定對方的真正性向,杜若秋又開始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