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便。現在你是我的老板,說什麼是什麼。」他明白她的話。
「不,我們是朋友,我們的關系建立在朋友上。」宮日光握住席淨衍的手心,肯定地表示。
「你的手很冰。」他猜測也許跟環境有關,她這里是比較冷些,高處不勝寒嘛!
「你的手卻很溫暖,我很喜歡。」可能的話,宮日光想將席淨行擁入懷里,嘗嘗抱著人體溫度的滋味,但那會嚇壞他。
爆日光走在席淨衍身後,在出門前回頭看了房間一眼。以往這里只是她一個人的世界,如今多了一個陌生人,她想應該不會有什麼改變才是。
門輕輕合上,夜色更深了。
***
爆日光打開臥室的門,看著席淨衍說︰「這里暫時充當是你的臥房,單人床,你就委屈些,誰教你長這麼高。衣櫥一半的空間讓給你,書櫃有書,不過都是畫畫之類的,你大概不會有興趣。」拿出一個枕頭和白色被單出來,她又關上門。「總之,除了收藏室以外,這里的任何東西任你用。」
「你睡哪?」他以為她要與自己同睡,不免在心底有絲期待。
爆日光指著落地窗旁,不論春夏秋冬、台風過境,或是寒流來襲,她一定睡在那里,而她的臥房實際是給客人用的,除了拿東西,她很少進去。
當初在蓋這棟建築時,她就曾來看過,是陪蕭雲來的。第一次進來這里,幾乎立刻愛上它的高度,後來便開口要了這里;蕭雲也不吝嗇,想也沒想就答應了下來,還幫她鋪了木質地板。
她的體溫一向偏低,但當她的身體與更冰冷的地板接觸時,她會感到相當興奮,冰冰涼涼的感覺令她想起很多事情,有好有壞,不過壞事佔了多數。
「你睡床,我睡這里。」
「不用跟我客氣,你沒來之前,我一樣睡在這里,這里屬于我。」睡前盯著台北市的夜景,這樣的習慣陪了她五年。
席淨衍眯著眼。他面前的女人讓他愈來愈難懂,明明她就在你面前,可是她的心卻離得很遠,讓你踫不到,也看不到。此時的她與第一次見面時有很大的不同。
第一次見面的她就像一個普通的大學生,很純真;可是今天的她,像是刻意封閉自己的心,不願讓他深入。
爆日光便是給了他這樣的感覺,她好似一面透明的玻璃,當她有想法時,你便能看見她的內心,很淡,不過仍有一絲雛型;但當她以最冷淡的心對你時,你就只能映照出自己的樣子,除了你自己,什麼也沒有。
爆日光背貼在玻璃上,眼神十分無助,無聲地笑著。
她的樣子是那麼地孤獨,令席淨衍的心髒猛然一擊。他的手放實在前胸,有種想抱住她的沖動。他想抱她,給她溫暖……種種的想法令他愣住,而等他發覺時,他雙手已貼上玻璃,唇不由自主地吻上了她粉女敕的殷紅。
爆日光眼楮閃過一絲訝異,好像席冷衍不應該吻她,但她卻沒有任何該有的正常反應。
結束了吻,席淨衍抬起頭,面對她無聲的質問,他只是淡然地笑道︰「抱歉!我情不自禁,好像是……受到你的吸引了。」
爆日光的樣子、說話的方式和思考模式,仿佛是罩上一層氤氳的薄霧,令人好奇地想一窺神秘面紗後的真實。
「無妨。每個人在某些情況下都有可能情不自禁,你不必向我道歉,畢竟能被你這麼美的人親吻,實在是一件很好的事。」宮日光絲毫不介意,因為是他。
再一次地,席淨衍的心又受傷了。這樣的話他听多了,可是從不曾讓他有心痛的感覺,但這回,他真的心痛了。
沒錯,他承認自己的長相不差,無論是男女總會對他投以愛慕或是欣賞的眼神,可獨獨宮日光卻是將他當成一件商品來看,好像站在她面前的不是真人,而只是一個她買下的假人模特兒。
他討厭這樣的情況,更厭惡宮日光對他的這種感覺。
「我以為我們是朋友,你對我說話的方式不應該是這樣。」一種莫名的痛苦梗在胸口,稍稍壓得他喘不過氣。
爆日光曉得自己又不小心傷害了他,因為他現在的表情跟剛才有些像。
「對!就是要這樣,既然我們是朋友,有話就直說,因為我們不熟,如果你不說,我就永遠不會知道你在想什麼。」
席淨衍的聲音特意放低、放柔。「朋友有時候也可以彼此心意相通啊!日光。」
「我們是朋友。」換宮日光強調。
「我是以朋友的方式在對待你。」席淨衍為自己辯白。
爆日光推開他︰「有朋友是這樣的嗎?」
「我就是這麼對待我的‘朋友’。」
「但我以為你這是在對一個情人,不過我不是你的女朋友,也不想跟你牽扯出除了朋友以外的關系。」被席淨衍一攪弄,宮日光有些煩躁。「可是,我想。」席淨衍堅決的口吻不容人拒絕。「淨衍,我喜歡凡事自然。」席淨衍輕聲一笑。「我也喜歡順其自然。當然了,也許日後的相處會讓我更加喜歡你,或者不再對你有所感覺。」
「你是一個好人。’」「這是贊美?」
爆日光點頭。
「那我收下了,謝謝。」他疑問,好人?他的那種行為跟好人劃上等號?「真不惱我吻你?」基本上,也從未有人惱過他的吻,他希望宮日光能給他特別的回應。
「有什麼好惱的?除非……你有病?」
丙真特別!
「我當然沒有。」席淨衍忍不住沖出口澄清。
「我知道。晚安!」
「你真的要睡那里?」
「沒錯,早睡早起,明天還要工作呢!」宮日光把頭枕在枕頭上,用被單裹著身體,頭朝著窗外。
既然她要如此,他也無權干涉,畢竟這里是她的家。席淨衍作罷地走進她的臥房。
里面有床、桌椅、衣櫥、書櫃,算是臥房,但若說不是臥房的話也可以,因為它少了人氣,看來宮日光真的很少進來。
她的衣櫥里沒幾件衣服,多是牛仔褲和襯衫,倒是五層高的書櫃裝滿了各式各樣的美工用書。然後,席淨衍在最下層發現一本薄薄的相簿,他快速翻了一下,照片少得可憐,只有十來張左右。
向來夜生活過慣了的他,根本毫無睡意,干脆坐著慢慢看。其中最讓他印象深刻的一張是照片內的人全是外國人,共有五個。席淨衍翻到背面,果然有寫字,不是英文,像是德文。
爆日光是混血兒,他猜那是她的親人。
來了,他提起腳步邁出臥房。
來到宮日光身邊,發現她已經熟睡,他沒吵醒她,跟著側躺在她身邊,望著窗外的夜景。
像這樣純粹欣賞夜景的閑情,他已經很久沒有過了,他忘了從何時開始的。如今再看,他的感觸頗深。
他的人生一直很幸運,沒踫過什麼不順遂的事情,二十五年的人生,自從那件事發生後,其他的事情對他來說就再也沒什麼特別,更可以說他對自己的人生不再出現過熱情。他也明白自己這樣只是在慢性自殺,因為這世上沒有任何東西能提起他的興趣。
對此他也曾自問,「活著」是為了什麼?
不過始終沒有令他滿意的答案出現,于是決定繼續隨便下去,可……宮日光的出現破壞了他現有的平靜,她對畫畫的執著與熱愛,就像一根強心針注入他的血液中,讓他漸漸對生命有了新感覺。
他不敢說宮日光絕對改變了他,但是她的確觸踫到他陰暗內心的一隅。
睡夢中的宮日光,忽然轉過來靠近席淨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