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羿……後羿……你到底在哪兒啊?
她在心底無聲吶喊。
"姑娘,你在跟蹤我?"
身後傳來的低沉嗓音,那是闊別兩千年的溫柔!常君月緩緩回身,在見到他的瞬間,情不自禁淚水簌簌。
真的是他!
南霽雲也震懾住了!
眼前哭的跟個淚人兒似的女子,她的容顏竟讓他有種熟稔的感覺。
究竟是怎麼回事?
為何初初見她,他會有種似曾相識的迷惘?
他們明明不曾相識啊!
"你……哭什麼?"南霽雲心疼地以手拭去她的淚水。
常君月想也不想就撲進南霽雲的懷里,淚水沾濕了他的上衣和胸膛,牽動了他心底深處的痛楚。
終于……終于讓她找到了!
蒼天啊,謝謝!謝謝您達成嫦娥的心願!
"你是誰?"
常君月僅是望著他,無法言語。
"你認識我?"他再問。
她拼命點頭。
他忽地笑了。
"可我不認識你呢!"
常君月蹙眉、瞠目。她簡直不敢置信上天同她開了這麼一個大玩笑,所有人都恢復記憶了,卻獨獨惟有他忘了。為什麼呢?是哪兒出了問題麼?
常君月搖頭,又擁住了他。
南霽雲就這麼讓她再度摟著自己無法動彈,突然,他想起上善高僧的話語——
在巨鹿,那人一直在等你,若你相信貧僧的話,就請你即刻動身前往巨鹿……施主,去吧!前世不解的緣,你該親自去解決。
"前世……不解的緣?"南霽雲喃喃自語。他低首望著埋在他懷里的女子,輕輕捧高她的臉蛋,問道︰"是你在等我麼?"
常君月淚眼婆娑,點了點頭。
南霽雲心弦一動,雙臂一收,緊緊抱住她嬌小的身軀。
有人在等他的感覺真好!
"要跟我走麼?"
常君月沒有點頭,只是雙手摟得更緊。
圈在他身後的小手,忽然收緊,也一塊兒收了他的心。
"那就跟我走吧……"
抱起常君月身子,南霽雲使出上好輕功跳上屋檐,離開紛擾喧囂的市集。
***
不消一刻,兩人來到一處風光明媚的池畔邊。
南霽雲為她清理一顆大石,才放她坐下。
像是怕他逃跑似的,常君月自始至終一只小手都抓著南霽雲的衣袖不放,讓他哭笑不得。
"放了吧,我不會跑的。"
最後經過南霽雲再三保證後,常君月才緩緩收日手。
由她一身綾羅綢緞看來,就曉得她出身不凡,定是個富家小姐。然而她就這麼呆呆的跟著一個陌生男人走,不怕引起誤會?
"你不怕我?"
常君月朝他淡淡一笑。
"你不會說話?"剛剛他就發現她沒說過半個字,還以為她是過分激動所致,但現下她仍沒出聲,他這才問。
常君月指著自己的喉嚨,搖搖頭。
"是喉嚨不舒服,所以不能說?"他猜道。
常君月又笑了。
"你好像很愛對我笑,是不是?"南霽雲故意捱著她。本來他就不是君子,道德在他眼里更不當是一回事,他永遠都是順自己的心意來行事。
南霽雲瞧她瞧得緊,使得常君月雙頰害羞地泛紅。
我愛笑,那是因為你曾說我笑起來很動人。
本來有許多事情想問她,但看在她不舒服的情況下,南霽雲全部擱在心底。
"美目盼兮,巧笑倩兮……"南霽雲不自覺月兌口贊美。
忽然間,他有種想將她永遠帶在身邊的念頭。
她真的是在等自己麼?
"你真認識我?"
常君月仍以笑容回應。
"見過我?"
這次,她連雙眸也盈滿笑意,深深地直達他冰封已久的內心。
他為之動容,粗糙的手心慢慢撫上她水女敕的臉蛋,觸感極好,他身體緩緩移動,將她納入自己懷抱中,仿佛當她是珍寶一般的小心呵護。
"我是個孤兒,自出生後,就一直都是一個人,雖然小時候偶爾會有幾個好心人收留我,不過他們最後也離開我了。他們都說會永遠照顧我,要我把他們也當作家人,可……還不是棄我而去。其實,我不怪他們,因為環境逼迫他們不得不丟下我,所以我不氣……而我現今所擁有的一切都是靠我自己掙來的,我也很滿意自己這樣的生活,但你為什麼要等我呢?"
假使今日他來了巨鹿,卻什麼也沒發現,也許就會離去了,然後從此不回頭,繼續過他閑雲野鶴的生活。
南霽雲輕輕格開兩人,四眼交投,她垂淚了。
"哭什麼呢?我弄疼了你?不是……那為什麼?是為我——"
常君月點點頭,好氣自己為何不能快一點找到他,就不會讓他寂寞這麼久了。
"傻瓜,那又不關你的事,我不許你哭的!痹,別哭了。"南霽雲又把她摟得更緊。對他來說,眼前的女子似乎是天上的女神,只要他一放手,便會永遠失去她。
"為什麼會讓我發現你呢?倘若沒有你,我就能過著更自由愜意的日子,不過……也會繼續寂寞就是了。前世……我們前世會是什麼關系呢?"他又想起了上善高僧所說的話。
是夫妻啊!後羿,你是我的夫君。
"若我開口要你跟我一起走,你會麼?"
當然了,夫君到哪兒,妾身自然會追隨。
常君月泛開一個更美的笑容,撲進他懷里。
"那麼……我要走的時候必定會帶你走。"沒談過情愛,不知何謂愛情的他只是想要她陪在身邊便心滿意足。
老樹旁、大石前、河畔邊,兩人互許終生。
生生世世不再分離。
***
草叢里傳來??的聲響。
南霽雲銳眼一瞥,太清楚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他摟住常君月的縴腰,再度展現絕佳的輕功,躍上老樹,並小心叮嚀她。
"我有點事情要處理,記得別下來,好好抓穩,曉不曉得?"
為了不讓常君月也受到攻擊,南霽雲腳一落地時便迅速離開。
沒錯,巨鹿這里他沒仇家,但也不表示仇家不會追著他,看來他想與那女子雙宿雙飛就必須退隱了。
否則只會把她帶進一個血腥的世界。
草草解決想要他命的殺手,南霽雲趕回來接她下樹。
"還好吧?有沒有哪里受傷?"
常君月沒做任何表示,反倒不停地察看南霽雲身上是否有掛彩之處,一會兒後,她才放心地吁了口氣。
南霽雲見狀,疼惜地拍拍她的頭。
"放心,要我受傷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你自己才要小心點,省得我擔心。對了,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常君月以為他要拋下自己,刷白了臉,拼命搖頭。
南霽雲淺淺一笑。
"放心,我不是要丟下你,只是有些事情必須先去處理……"
常君月雖明白卻無法贊同。分別了將近兩千年,她實在不想再與他分離。
"我的身份和你不同,若不好好處理的話,我們以後可能會沒有寧日,你希望過這樣的生活麼?倘若你真的想要的話,那也無妨,你就跟著我吧!"南霽雲改以別種方式勸她。
听他這麼一說,常君月明白自己若再堅持只會壞事,于是慢慢松了手,但指尖仍在他的衣袖邊徘徊。
"乖!讓我送你回家。放心,等事情處理完後,我會去接你。"見她仍不信,他再補道︰"我發誓!"
能讓他起誓的人,這一生不會再有第二個。
常君月這才信了他,答應暫時回去等候消息。
***
送她回去後,南霽雲又回到適才的湖畔。不久,半空中忽然傳來翅膀與空氣摩擦的聲音,跟著飛來一只龐然大物。
"夜鷲!"
听見主人的呼喚,夜鷲準確地停在南霽雲的手臂上。
南霽雲瞧見夜鷲腳上的紙卷,順手拆下。
"辛苦了,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