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小姐。"
常君月眼眸一抬,輕輕頷首,算是回應。
面對她的冷漠,洪守安早習慣了。
"爹,我幫您買了藥材,已經讓冬雪去幫您熬煮,待會兒記得要服用。"交代完重要的事情,常君月才轉頭正視洪守安。"洪公子,請問你有事麼?"
對待常家以外的人,常君月向來淡漠。
常富康曉得女兒的個性,便徑自替洪守安回答。
"守仁是來送茶葉的。君月,要不要嘗嘗,味道很不錯。"
三不五時就以各種理由上門,洪守安的心意,常君月說不感動是假,只是他晚了一步,她的心早駐進一個難以抹滅的身影了。面對"他"以外的人,她無法動心,即便再怎麼好也無用。
她的一顆心全給了那個人——那個她一直痴痴尋覓的人。
"爹,您去休息吧!女兒想與洪公子單獨談談。"就因為洪守安與其他男人不一樣,所以她從沒正面拒絕過他,才造成今日他深陷情沼,為此,她也必須負點責任。
既然是她給了洪守安希望,就必須由她親手斬斷。
常富康爽朗一笑,以為女兒終于開竅了,便功成身退地離開。
"好好好,你們慢慢聊,我這把老骨頭就先去休息、休息了。"他很開明,年輕人的事情就留給他們自己解決。
第三者離開不久,洪守安正想開口,常君月卻早他一步。
"洪公子,你的好意,君月一直都看在眼底,也明白你的真情,只是!在君月的心里早就有另一個人了,除了他,君月心里不會再容下第二者,所以請你放棄吧!君月不值得你付出,你值得更好的女子相伴。"
佳人一開口,洪守安的心情立刻由期待轉為失望,他沒想到自己付出那麼多仍進駐不了常君月的心。
他神情一黯,很不能接受這樣的理由。
"為什麼呢?我是哪一點比不上那個人?常小姐,請你告訴我!"
每當提起"他",常君月的心就會隱隱作痛,思念的情意不斷涌現。
"不是哪一點比不上,而是他比你早認識我。"她的心也一並送給了他。
"就為這個理由!我實在不能接受。"洪守安激動地表示,根本不信這麼簡單的理由。
"洪公子,事實就是如此,你接不接受就不是君月的事。"常君月冷淡地表示。他不信,她也沒法子。
"我很懷疑在你心里真有這個人的存在麼?他是誰?哪里人?你們又是何時認識的?"洪守安對自己的條件相當有把握,實在不信會輸給別人。
面對洪守安的咄咄逼人,常君月絲毫不受影響,仍淡然處之。
"洪公子,這是君月的私事,不必一一向你報備。君月想請你了解一點,這些事君月只跟你一人說,是希望你能徹底死心,'他'絕非君月杜撰出來,而是真有其人,只是暫時不在巨鹿罷了,過一陣子,他便會回到君月身邊。"常君月的神情有抹讓人無法忽視的堅定。
洪守安察覺到常君月在說這些話的同時,眼神直視著自己,表示絕非謊言。而他也清楚她最不屑說謊這種事。
"一直以來,我都以最不傷害你的方式拒絕你,可卻讓你誤以為仍有希望,關于這點,君月非常抱歉,所以今日才決定與你說明白,請放棄我吧!"
"真的?"他內心的憂傷她可知?
"抱歉。"
洪守安表情極度痛苦,一擰眉,他轉身離去。
佳人都已如此表明了,他是君子,絕對不齒強迫行徑。
在洪守安離開的同時,常君月也轉過身背對大廳門口。
不消一會兒,齊羽飛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小姐,用膳了。"
常君月淺淺一嘆。
"我沒做錯,對于洪守安,我沒做錯。"她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尋求別人的認同一般喃喃道。
"小姐當然沒做錯。"齊羽飛附和。
"我這次一定會盼到他的!"常君月回頭,她雙眸里閃過一絲脆弱,只有在齊羽飛面前,她才會顯露她最真實的一面。
"小姐,寒浞也轉世了。"齊羽飛報告他近日調查的結果。
常君月斂起憂傷神情轉為冷冽。
"果然!看來真如娘娘所預言般,這世,所有的人都會再度相聚了。不過,我已非當時的傻姑娘,這次他又會使出什麼方法來得到最後一顆'不死之藥'呢?呵!羽飛,我很期待呢!"
***
每逢初一祈願回來後,常君月總會在涼亭上奏琴。
同一個時間、同一種曲調,也是同一種心情——等待。除了等待,也只能等待,否則她無以自處。
唉!
那曲調是她曾經為她最愛的人所譜的,結果到他死前,她都沒有機會彈給他听,關于這點,她實在覺得非常遺憾,也深深感到自責。
那時候,她是如此深愛他,為何會有人想破壞他們?
是見不得他們幸福麼?
"你在哪兒呢?夫君——明月皎皎,思君情切,念君情深……妾身仍在我們曾經待過的地方守候著,伯靡回來了,寒浞也來了,你呢?你在哪兒呢?可知妾身有多麼思念著你呢?請你回來吧……回到妾身這兒來……"
似喃喃自語,常君月邊說邊落淚,淚水成珍珠、成雨滴,一落成河,隨著她的思念,不知去向。
琴聲停、哭聲起,整座涼亭內隱約可听見微風相伴的寂寞足音。
令人不勝欷吁!
躲在長廊轉角處的常凝兒,瞳孔內也沾濕了。
"姐姐這次為何要哭呢!哭的我都心碎了。"姐姐在初一由還願寺回來後奏上一曲的習慣,她是知道的,只是不明白為何這次連珍珠淚水也要奉上?
讓她捉著,無法離開的齊羽飛則神情漠然地定著遠方,心頭亦是滿滿的惋惜。
小姐在哭什麼,他一清二楚,但也幫不上忙,只要"他"不出現,任何人都無法止住小姐的淚水。
"二小姐,偷看不是該有的行為,大小姐也不會高興的,我們走吧!讓大小姐獨處比較妥當。"
常凝兒一手捉住齊羽飛,一手揉著紅眼,很不贊成齊羽飛對上對下都保持冷漠的態度。他可是常家總管,總管、總管,不就是家里由上至下,無論大小都要攬在手上麼?怎能如此清閑?
"隔這麼遠,還不算獨處麼?姐姐真的好可憐。齊總管,姐姐一直都很信任你,你一定曉得她在哭什麼,告訴我好不好?我想幫幫姐姐。"
"如果二小姐乖一點的話,我想就是幫了最大的忙了。"齊羽飛試著安撫常凝兒看起來比大小姐還激動的情緒。常凝兒曉得這是齊羽飛的推托之詞,于是瞪他一眼。
"齊總管,你還當我是三歲小孩這麼好騙麼?我曉得姐姐老是會跟你說一些事情,她對你這麼好,你難道都沒有想過幫幫她?"
在常凝兒心中,常君月是全天下最美、最善良、最溫柔的人了,所以她覺得最好、最幸福的都該在姐姐身上出現,這才表示天上神明有盡責任。
齊羽飛輕輕嘆口氣。對于不明白事理的人,他通常懶得說太多。如果他能幫上忙,豈又會在這感嘆?
"二小姐,你年紀太小了,所以有些事情跟你說了,你也不會懂。大小姐的事情也是一樣,就算我跟你說了,你也不會明白的。"
常凝兒撇了撇唇。姐姐與齊羽飛的說法竟然一模一樣,讓她起了更大的疑惑。她眯著眼,不停地在齊羽飛身上左看、右看,試圖找出一絲線索。
"二小姐,你在看什麼啊?"
常凝兒的手仍沒放過齊羽飛。
"我在看啊,難不成你也喜歡姐姐,所以才不想幫她!"這是她剛拼湊到最適合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