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池倚在架邊翻著竹簡,听到開門聲,他回頭看去,訝異的看著來人,隨即松了口氣。
等了這麼久,他心系的人兒終于出現了。
迸清如不知道該怎樣啟口,只能吞吞吐吐的說︰「池……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他將竹簡放回架上,咧嘴一笑,「怎麼說?」
「呃……總之這段時間替你添了不少麻煩。」
她事後才知道,原來那天嬴池本來是走不開的,因為朝中有重要的大事,但他卻拋下要事趕到行館,只因為听到她莫名痛哭的消息。
「麻煩是沒有,倒是你什麼事都憋在心里,這才教我擔心。」
在她緊鎖心房的那段期間,嬴池沒有一天不擔心的,但她什麼都不說,將所有心事深埋心底,就算他想幫忙,卻也被她摒除在外,讓他無可奈何。
只能在一旁干著急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他好厭惡那種束手無策的感覺,只會讓他焦心不已。
「池,我真的很抱歉,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你原因。」
她很想毫無保留的將所有事情都告訴他,但該怎麼說出口,她還是非常的猶豫,而且……他會相信嗎?
「不急,慢慢來,等你準備好了再告訴我也不遲。」
只要她有向他打開心房的想法,就已經讓嬴池十分欣慰了,他不奢望她一下子能有多大的改變,一步一步慢慢來,他總有完全了解她的一天。
嬴池伸手揉開她緊皺的眉心,語氣是無比的溫柔,「我們出去走走,怎麼樣?」
這種讓人眷戀的感覺,深入古清如的內心,滋潤著她枯竭已久的感情,讓她心中充滿了甜蜜滋味。
她好高興、好懷念這樣的融洽氣氛……
抬頭迎視他的笑容,古清如也回以甜美的微笑,「好。」
◇◇◇
自從來到秦國後,古清如與嬴市鮮少見面,兩人可說是生疏得很。
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嬴市對她似乎有什麼不滿,偶爾見面,他都只是禮貌性的向她打聲招呼,然後便離開。
今天嬴市卻親自登門拜訪,讓古清如十分納悶,心想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她滿月復疑惑的看著嬴市,客氣的說︰「嬴公子,請坐。」
嬴市漠然的回視她,「不必了,我來只是要告訴你幾句話。」
他的口氣還真是冷淡呀。「既然如此,那就請說吧。」
「我想說的很簡單,請你別誤了我們的計畫。」
「啊?」她根本听不懂他在說什麼,「我誤了你們什麼計畫?自從我來到秦國後很少與外人有接觸,哪里會誤了你們的計畫?」
「只要你待在王兄身邊一天,就等于在破壞我們之間的默契。」
為了扳倒魏冉這個干預朝政的外戚,嬴池和嬴市之前不知想多少辦法,即使手段再狠、再絕也不曾猶豫過。
但自從古清如出現後,嬴池就變了,他雖不改除去魏冉的念頭,但那種強烈的執著卻逐漸消退,行動也不復之前的積極。
嬴市認為這全都是因為古清如的關系,在嬴池的心目中,她的重要性已經超過除掉魏冉的大計,就連他以前最熱中參與的朝政,也因為听到她哭泣,他便拋下正事,只為了趕回去看他心心念念的人兒。
不行,再這樣下去,後果將會不堪設想。
「為了你,他不知錯失多少削弱魏冉勢力的機會,不但讓魏冉乘機坐大,還奪去了宰相一位。」
雖說古清如已經極力避免介入歷史事件中,但對于王宮內所發生的事,她仍是一清二楚,「我不認為這件事和我有什麼關系。」
「是嗎?至少在你出現後,王兄做事的魄力已大不如前,讓我不得不懷疑是不是你從中搞鬼。」
這話分明是在污蔑她,古清如听了極為不悅。「我所能做的,就是不去干涉你們的事,就算嬴池有任何轉變,也不是我逼迫他的,你來找我又有什麼用?」
「就是因為你在他身邊,才會讓他有所轉變。」
「什麼?我……」
他的指控沉重得讓古清如差點喘不過氣來,她哪里想害池了?她從不曾這樣想過!
她沒有要池為了她而改變什麼,她只想單純的待在他身邊,只是這麼微小的心願,卻還遭到他人的質疑。
嬴市抬頭看著她,語氣冷淡的警告道︰「我來的目的就是請你收斂點,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不待她有任何反應,話一說完,他就轉身離去。
他不希望嬴池為了一個女人,不但將自己的前途給毀掉,還將他們這幾年所費的心力都付諸流水。
那他絕對不會甘心的。
◇◇◇
嬴池從王宮回來後,便獨自一人坐在池旁的亭子里喝酒,他表面上看似非常優閑,其實內心一直有件事懸而未決,讓他十分苦惱。
雖然知道他應該一口就答應,但他卻猶豫了,只因為……清如讓他無法斷然作出決定。
「池!」古清如急急忙忙的沖進亭子里。
「清如?」嬴池訝異她會在這時候出現,「瞧你匆匆忙忙的樣子,找我有急事啊?」
「我……」她話已到了嘴邊卻說不出口,只好改口說︰「也沒什麼事,只是想來看看你。」
「真的?」他輕笑一聲,可以听得出來是完全不相信。
她瞥了眼幾上擺放的酒瓶,「你在喝酒?」
「一時無聊,就拿出來喝了,你想試試嗎?」
她很少喝酒,卻又很想試試,她先倒了一小口嘗嘗,發現味道出奇的好,便倒了滿滿一盅,開心的喝了起來。
「別有酒喝就忘了正事,你跑來找我是為了什麼事?」
「這個嘛……」
迸清如輕啜著口感極佳的甜酒,心想該怎樣開口才好。明明說過她不會插手歷史的發展,但在事情真正發生後,她還是忍受不了那股沖動,無法制止自己不去趟這淌渾水。
「池,你是不是即將帶兵出征?」
嬴池有些驚訝她會知道這件事,「你的消息挺快的。」
秦國即將與韓、魏兩國交戰,朝中為了該派誰迎戰而爭論不休,魏冉主張派近來嶄露頭角的武將白起出征,嬴市卻與魏冉僵持不下,直推嬴池出面接下這個任務。
秦昭王為了避免魏冉的勢力繼續擴大,也傾向由嬴池帶兵出征,但他卻遲疑不定,要秦昭王給他一天的時間考慮。
或許在作決定之前,他該听听古清如的意見。
「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依你之見,我該答應帶兵出征嗎?」
「這是你自己該作的決定,何必問我?」
她很想告訴他別答應,但這叫她怎麼說得出口?總不能直接告訴他,就她所讀過的歷史事件,這場仗應該由白起去打,而且秦國還大獲全勝?
听她這麼說,嬴池故意帶著失望的口吻說︰「難道你就不擔心,我這一去有可能沒辦法再回來了?」
「唉,生死有命,一切都是天注定。」她刻意說著風涼話。
「你真這麼看得開?」這不在他的預期中。
「不看得開成嗎?」
如果不看開一點,她根本沒辦法接受自己得老死在戰國時代的事實,這可以說是豁達,但換個角度說,也是消極的認命吧。
但是對于嬴池,她卻是怎樣也看不開,她不要他去涉險。
「好煩哦,為什麼這段和我所知道的歷史不一樣呢?」氣惱之下,古清如一口氣將滿滿一盅的酒給灌下肚。
瞧她把酒當水喝,嬴池也沒時間細想她話中奇怪的地方,連忙阻止她倒酒的舉動,「清如,酒不是讓你這樣喝的。」
「小氣,你就讓我喝嘛!」她小臉紅通通的,肯定是醉了。
這酒雖然好喝,但它的後勁很強,沒有一點酒量的人很容易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