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古清如真是服了他,自己要脅不成就拿別人來要脅她,為達目的他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你──」她氣得想跺腳,「好,現在我已經來到秦國了,你滿意了吧?」
她從沒遇過像他這樣無禮、霸道的人,唉,自己是何德何能呀,竟會受到這種特別待遇。
嬴池的心情也沒好到哪去,千方百計的將她弄到秦國,沒想到她竟然一身素衣的出現在他面前,說要替楚懷王服喪,沒講幾句話就擺臉色給他看,存心破壞他的好心情。
真是該死,他從來沒這麼郁悶過!
斑傲的心容不得自己低聲下氣,嬴池語氣冷淡的說︰「這間行館以後就是你的,你可以隨意走動,只要不擅自離開咸陽城,沒有人會限制你的行動。」
迸清如撇嘴輕哼,「我知道,反正我明為客,暗為囚,不管怎樣,都無法從你手里逃走的,不是嗎?」
她的話犀利又毫不保留,像把銳利的刀深深刺中他內心。
如果可以,他的確想用這個方法將她給綁在秦國,永遠無法離開他。
好不容易才盼到她來到秦國,他不願也不想再次讓她從手中逃離,因為他是真心喜愛她,想要得到她的一切。
心中的情感不知該如何表達,他既氣惱又無奈,只能黯然的回答──
「是,我不會讓你逃走的。」
◇◇◇
能夠來到秦國,古清如應該是要高興才對,但此刻的她,卻毫無半點雀躍的心情,反而淡淡的愁緒緊鎖眉間,怎樣都化不開。
在房間的角落處,堆迭了近百卷的竹簡,她隨手抽出一卷,攤開來默默的看著。
一片片竹片用繩子捆綁在一起,每片竹簡上都刻了復雜難懂的古文字,這些是古清如在楚國的時候,為了練習而刻上的。
竹簡上的內容,則是和嬴池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
就像是在寫日記,只要一听到有關嬴池的消息,她立刻記錄下來,連極小的事都不肯放過。
迸清如輕皺眉苦笑,對于嬴池對她的執著,只能說是喜憂參半。
她怕,怕自己的出現會干擾歷史的進行,就算她極力避免,但現實卻逼迫她不得不參與,成為歷史構成中重要的一角。
但這其中讓她最擔心的,還是嬴池的部分。
她怕自己和他的相遇,就是改變他命運的開始,事情進展到現在,和她曾經讀過的歷史差距越來越大。
到底是歷史真的在改變,還是史書記載有誤,古清如早已分辨不出來,也無暇多加注意。
就算不在意歷史的演變,但光看嬴池對她的態度,就夠讓她憂心。
為了得到她,他可以拋下政事不顧危險到楚國,甚至還不擇手段,只為了達到他的目的。
這樣的執著一定會危害他的聲譽,有時候太在意一個人,並不是一件好事。
一想到這里,古清如自嘲的笑著,「看來……我也快變成禍水了。」
「主子。」晴兒笑嘻嘻的走進來,這些年來她都沒有離開古清如的身邊。「你快來看,嬴公子派人送東西過來。」
一口口箱子陸續被人搬進房里,還有一大盒讓人看了眼花撩亂的珠寶,全都是嬴池差人送過來的。
晴兒拿起一件衣裳攤開在她面前,「嬴公子看你沒帶多少衣服,就做了這麼多漂亮的衣裳送給你,奴婢看了好生羨慕。」
迸清如淡淡的笑著,「你喜歡的話,這些衣服就送給你好了。」現在的她根本不需要這些東西,擺在房里也很礙眼。
「那怎麼成?這是嬴公子對你的心意,奴婢可不會這麼不知好歹,況且奴婢覺得,你這身素衣也該換下來了。」
她整天穿著白衣走來走去,晴兒看了覺很有些刺眼,女人還是要適度的打扮才好。
迸清如搖搖頭,「不行,我曾說要替楚懷王服喪一年,你別想說服我改變主意。」
「你怎麼這麼固執呀……」晴兒嘟著嘴碎碎念。
不理會她的叨念,古清如開口問︰「對了,他……有來嗎?」
「沒有,嬴公子派人送來的。」晴兒邊說邊在箱內翻看件件漂亮的衣物。
她神情一暗,「這樣啊。」
唉,果然,他還是不肯來看她。
自從那天兩人不歡而散後,嬴池只派人送來東西,自己卻不曾出現過。
雖然知道他不會來,但還是忍不住問出口,就算已知道會是什麼樣的答案,她還是會微微的心痛。
好矛盾,她害怕接受他的感情,畢竟她不是這個時代的人,總有一天要回去的,不是嗎?
如果在這里有了牽掛,那等她要回去的時候該如何割舍呢?她不敢想這個問題,或許該說她不願意去面對,因為她心中逐漸有了牽掛。
「主子。」晴兒來到她身旁,瞧她一臉黯然,不禁擔心的問︰「你還好吧,有什麼不愉快嗎?」
「沒是,只是感到有點悶。」古清如忙重整心情,漾開一抹笑容,「陪我去街上走走吧。」
◇◇◇
熱鬧的街上,商家林立、人潮洶涌,顯現出一片繁榮氣息。
穿梭在人群里,古清如一點逛街的心情都沒有,她只是想借機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不要老是想到嬴池。
「主子,你別走得太快,等等奴婢嘛!」晴兒在後頭辛苦的追趕著。
她知道主子有些心不在焉,但她沒想到主子會連她的叫喚聲都沒有听到。
「主子……哎呀,你們別撞我啦!」
迎面走來的人們對晴兒來說都是阻礙,越來越多的人潮逐步拉遠她和古清如的距離,她甚至連古清如的背影都快看不到了。
「早知道就不答應出來了。主子,妳停一下嘛,主……」
迸清如壓根沒听到晴兒的聲音,只是毫無目的的向前走,等到她終于發覺晴兒不見時,她早已迷路了。
「晴兒,你在哪里?」
她回頭往來時路尋去,卻找不到晴兒的蹤影。
晴兒找不到她應該會回行館去吧?
放棄了尋找的念頭,古清如繼續隨著人潮往前行,任由人潮將她引領到陌生的地方。
不知過了多久,街上的行人突然減少,因為下起一場大雨,大家跑的跑、躲的躲,頓時街道上顯得異常冷清。
但古清如仍然緩步走著,就算雨水將她淋得濕透,她也不在乎。
對她來說,行館是華麗的小牢籠,咸陽城則是圈住她行動範圍的大牢籠,而她腳上像是被綁上一條鎖煉,每走一步,都覺得好沉重、好艱難。
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讓她渾身泛涼,卻還是無法讓她的思緒冷靜下來。
想要忽略難過的心情、想要表現出豁達的不在乎,但她根本做不到……
一把傘悄悄的由後出現,替古清如擋住雨勢,她本以為是晴兒找到她,沒想到一轉過頭,一個令她意想不到的人出現在眼前。
嬴池全身早已濕透,但他手中拿著一把傘,不讓她繼續淋雨下去。
她疑惑著,為什麼他會恰巧出現在這里?
「你再淋下去身子受涼可不好。」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只是踫巧遇見。」
「真的?」
其實嬴池跟在她後頭有好一段時間了,但他一直猶豫著該不該上前喚她。
這些天他選擇避不見面,是因為他不知該如何面對她。
怕她生氣,擔心她依舊冷言以對,他干脆來個眼不見為淨,但最終還是禁不起心里對她的牽掛與思念,他來到行館外頭,在發現古清如出門後,不假思索的跟了過去。
雖然人潮涌擠,但他沒有一刻跟丟她,但也不敢太靠近她,深怕她會拂袖而去。
一直到下起雨來,他終于忍不住心中的那股沖動,向一旁的店家買了把傘來到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