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長的吩咐,我們做屬下的當然要照辦。」態度很神秘,答話卻像是打太極拳,完全不置可否,讓人霧里看花,根本听不出個所以然。
「所以真的是來拿衣服的?外宿哪里?」趙湘柔追問。她還是在乎。
望著那張超認真的精致臉蛋,厲文顥只是笑笑。「我有這麼說嗎?」
「你真是越來越不可愛了。」她忍不住數落︰「以前的你沒這麼鬼祟,一定是在我老爸身邊被帶壞了。」
厲文顥還是微笑。大小姐說錯了,以前的他,一點也不可愛。
從自卑內向、連正眼看她都不敢的胖子,到現在能站在她面前,與她輕松對談,沒有人知道他經歷過了什麼,又做過多少不為人知的努力。
要到哪一天,大小姐才會知道?
也許完全不知道也是一件好事。
走到她身旁,趁她忙著跺腳喝斥完全人來瘋、狂跳又狂吠的菲菲之際,他輕松地搭住她的肩,一起往趙宅走過去,輕笑問︰「有嗎?我跟以前不一樣了?」
「當然了。你以前看到我就像看到鬼一樣,講沒兩句話就不見了,哪有可能像這樣。」還動手動腳。她閃了一下沒閃開,忍不住本噥著,側眼恨恨地瞄著搭在她肩上、搭得那麼自然的大手。
「你是說摟你的肩?」他笑得更開懷,眼眸中閃爍著難解的光芒。雖然四下只有他們兩人,他還是壓低嗓子,意有所指︰「這有什麼大不了?更夸張的事情都發生過了,不是嗎?」
听他一說,她的耳根子立刻麻癢起來,心髒不規則地亂跳了幾下。這人真的奸詐,滿肚子壞水!明知道她大大的忌諱提起「那件事」,卻總是這樣冷不防的就拿出來講。
細雨中,兩個身影看似親匿相依,不過,有人胸口狠狠中了一記肘擊。
「噢。」厲文顥又要笑,又要皺眉,撫著心口微笑抱怨︰「君子動口,小人才動手。」
「不好意思,我正是小人。」笑容甜蜜到不行。
打打鬧鬧,氣氛自然融洽中,卻帶著一絲絲隱晦不明的曖昧。
曾經單純到近乎手足的感情已經悄悄在變質發酵,只是,有人還不知道。
第三章
欣逢周末,趙董事長與得力助手還是忙著工作。這已經是常態。
不過,饒是公私兩忙的趙董事長,都發現了厲文顥的坐立不安。
「怎麼了?趕著下班?」
大辦公室只剩他們兩人,趙董事長詫異地問著一向沉穩的厲文顥。
厲文顥只是笑笑,沒有回答。
「晚上有什麼節目?還是約會?最近跟哪位小姐交往?快報告一下。」見他不答,趙董事長很有興趣地追問。
「沒有。只是要趕去機場。」厲文顥眼神不由自主飄向桌上的液晶時鐘。
「哦?要去接誰?」董事長眼楮都亮了。
能讓厲文顥親自出馬接機,那可不是簡單人物。距離上一次有「疑似」特殊對象出現,已經不知道有多久了;事實上,趙董事長根本不記得上一次是何時。
但轉念一想,隨即領悟——
「湘柔是今天從美國回來吧?她一天到晚出國,家里也不是沒有司機,何必非得要你去接不可?真是給寵壞了。」董事長微微皺眉,女兒被寵壞好像是別人的錯似的,殊不知自己就是始作俑者。
「不是大小姐要求,是我自己要去的。」他淡淡回答。
真的,厲文顥看似溫文安靜,但實際上呢,他不但空降到趙家的大企業,還兼搶走董事長愛女的職位,在集團里坐穩了特助的寶座,可不是靠「當爛好人」辦到的。
「你不用幫她講話。都幾歲了,還要靠你掩飾?」董事長有點不滿。「這次湘柔到底去美國做什麼?听可茵說,是去幫朋友的忙。幫什麼忙?最近都不見她人影,問她也不肯多說幾句,倒像是在生氣。她是在生我的氣嗎?」
俊秀卻淡然的臉上這才出現了波動,厲文顥抬眼。「董事長不知道?」
獨生女的行蹤、交友狀況、心情……趙董事長竟是完全不知。光是撤掉她的職位這件事,連厲文顥都看得出對趙湘柔打擊有多大,身為父親的他,卻毫無所覺?
「我當然不知道。」老帥哥對著小輩吐起苦水來了。「從你們在美國讀大學那時開始,有什麼事湘柔都寧願跟你商量,讓我這個老爸很沒面子。像這次,我還是從可茵那里才問出湘柔要去美國的事情……」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這先不提,但,厲文顥敏銳地發現了疑點。
「董事長跟羅小姐有聯系?」短短幾句話里面,已經提了兩次羅可茵,頻率太高了。
趙董事長笑了,一雙雖有年紀、卻不怎麼安分的眼眸眯著,非常有魅力。他停了停,才以官腔回答︰「湘柔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也算是看著可茵長大的,當然很熟,聯系一下也沒什麼。」
這是謊話。厲文顥在心里默默說。董事長其實並不怎麼關心大小姐的交友狀況,頂多注意一下男友人選而已,根本從來沒有敏銳、細心到去注意女兒有沒有朋友、會不會孤獨。
說到孤獨,再不趕快出門,有人就要孤伶伶的在機場枯等了。光想到她那麼神氣、漂亮的一個人,形單影只佇立人群中的模樣……厲文顥心頭更加焦躁,恨不得插翅飛去陪她。
只是,表面上還是風平浪靜,七情不上臉面的功夫做足,毫無破綻。
「董事長,我先走了。」等到把手上工作完成,恭敬稟告之後,厲文顥這才離開。
然後,一轉進走廊就往電梯發足狂奔;到了地下停車場,一進車里,方向盤才到手就狂踩油門,高速飛車,風馳電掣地往機場飆!
厲文顥預測的沒錯,班機已經抵達了。戴著墨鏡的趙湘柔獨自提著小包包走出海關,秀發如雲,紅唇雪膚,完全是明星架式,引來不少注目。
她最討厭在機場等人了。
已經講過無數次,她可以自己回台北,但厲文顥也拒絕過無數次,說再忙都要抽空來接。這個男人真的跟某些頑固的老頭子一樣,講都講不听。
偏偏今日她的心情特別爛,脾氣特別差,耐性趨近于零,怨氣怒火已經累積到快爆炸的臨界點;厲文顥的遲到,即將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因為計程車司機大哥們不斷上下打量、隨口問著她要不要搭車,所以趙湘柔也不想站在門口給人太多希望;她又踅回頭,在等候區隨便找張椅子坐;面無表情的她有如雕像一樣,令人望而生畏。
等候時太無聊,她把玩著手機,習慣性地想打給好一陣子沒聯絡的好友羅可茵,想發泄一下一肚子的鳥氣,好好訴苦一番……
電話沒人接。真奇怪,可茵的作息一向正常,怎麼會不在呢?
雪上加霜,不爽不爽不爽……等厲文顥出現,她一定要好好地、殘暴地、狠狠地、毫無人性地……給他一點教訓!哼哼。
想要怎樣整治厲文顥想到出神,她沉浸在自己的黑暗思緒中,對外界的一切渾然無所覺;要好半晌之後,才發現面前已經悄然出現一雙熟悉的,低調的、很有質感的男人皮鞋。
深色西裝長褲、深色西裝外套、雪白襯衫、銀灰色領帶……順著看上去,最後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微笑的、正一臉看好戲表情的熟悉俊臉。
「你遲到了。」壞脾氣地控訴。
啊,大小姐心情不好,而且是很不好。就這麼簡單幾個字,厲文顥馬上就能辨認出她的情緒,絕對不會誤判。
也難怪了,航程如此漫長而無聊,加上這次她雖然是和好友一起去,卻獨自回來——因為好友程思婕和真命天子在異國感情往前跨了一大步,他們留下來共度情人之間的甜蜜時光,讓趙湘柔獨自回台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