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假期砸掉的,也不只是她嘛。趙湘柔美麗如雕像的臉蛋上開始隱約浮現了幸災樂禍的笑意。
活該。她一點也不同情他,正如她自己也沒啥好同情的一樣。同情這種廉價的憐憫,她才不屑。
「你--」
不等她開始說話,厲文顥彬彬有禮地打斷︰「不用安慰我,謝謝。」
趙湘柔笑開了。微笑甜蜜,有如春風。
「我才不是要安慰你。只是要說……」她笑得眼兒彎彎,好像得到了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物一樣,心花怒放。「你活該。」
厲文顥不愧是厲文顥,他欠欠身。「能讓大小姐開心,是我的榮幸。」
「謝謝。我很開心。」道謝聲甜得像是泡過蜜。
「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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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一起度過了很無聊的假期。
十二月三十一日晚上,世界各大城市都有跨年狂歡的派對活動。趙湘柔窩在沙發上,遙控器在手,百無聊賴地轉台轉台又轉台。
「大小姐,你沒有派對要參加?」下午,厲文顥從健身房回來,看到蜷縮在杏色小羊皮沙發上的慵懶美女,詫異問。
「沒。」她沒精打采的回答。
常常有人把女子比喻成貓,此刻在厲文顥眼前的,還真像是只優雅的貓,有著柔亮的毛皮——那頭卷曲得自然又性感的濃密長發,可是出自跟小甜甜布蘭妮同一個發型師之手;身上的墨綠天鵝絨上衣與長褲,散發著絲絨的光澤,希爾頓姊妹也穿同樣的品牌。
美得像搪瓷女圭女圭的嬌貴千金,表情卻非常無聊,甚至有著幾分落寞。
「沒出去逛街?買買衣服、鞋子、化妝品怎麼樣?」他用大毛巾擦著濕發,越過客廳往廚房走,一面漫不經心地提起治療她情緒低潮的絕佳良方。
「我早就月兌離以狂花錢來振作精神的年代了。」她撇撇嘴。
「哦?那麼……你房里床邊那些Saks、NeimanMarcus的購物紙袋,是怎麼回事?」
「厲文顥,你要是敢再隨便進我房間,我會給你好看!」一個精致刺繡抱枕跟著飛過來。
「那就請你不要每次都把車庫遙控器拿走,又不放回去。」要不是為了找東西,他才不想進去她房間呢。
「我……」當場泄氣,趙湘柔不甘願地嘀咕︰「我只是一時忘記了而已。」
厲文顥站在打開的冰箱門前,一聲不響。
「啊,剛好,幫我拿一下蛋糕,巧克力那個。」指使得非常順口。
「為什麼有這麼多酒?」厲文顥這才大惑不解地回頭質問︰「這些是哪里來的?還有,你知道這里面有紅酒嗎?還沒開瓶的紅酒,為什麼被放在冰箱里?」
可不是!冰箱里除了多出幾個新鮮蛋糕之外,還有水果、優格等食物,應該是趙湘柔買的;但是,下層滿滿的一整列酒,有紅有白,有香檳有啤酒……又是怎麼回事?
「早上有人送快遞來。」她沒精打采的回答。
「誰?」
「不知道。送貨的小弟沒說。」
一定又是追求者獻殷切,早已見怪不怪。煞費苦心選了這麼多美酒,結果大小姐她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
厲文顥搖頭,在心里再次提醒自己︰追女人,絕對不要用這麼蠢又沒效率的方法;若不能出奇制勝的話,花再多錢也沒用。
隨手選了一罐看起來挺順眼的,他走回客廳,舒舒服服享受著運動之後的放松時刻。
「你為什麼沒幫我拿?」有人不爽了。「我也要喝。」
「你要喝什麼?」
「隨便。搭配巧克力蛋糕的。那香檳好了。」
這麼好的香檳被她拿來配蛋糕,厲文顥還是只能搖頭。他很認命地起身去幫小姐張羅吃喝點心。
「不搭。」茶來張口的小姐還要挑剔,喝了一口冒著金黃泡泡的香檳,皺眉抱怨︰「蛋糕太甜,香檳就有點苦了。」
「那換配愛爾蘭女乃酒怎麼樣?」厲文顥建議。反正選擇眾多,不怕沒得配。
「試試看。」
結果單喝女乃酒太濃,要加鮮女乃。女乃酒沖淡之後又嫌不夠甜,不如加點巧克力醬吧;甜膩口味試過之後,想喝點清淡的,那白酒拿來開;德國氣泡白酒好喝是好喝,但光喝酒又沒意思,櫥櫃里的杏仁小魚、鹽烤花生拿出來當下酒菜;晚餐時間到了,點了外送的pizza,濃郁的起司配上重咸的臘腸切片,配上冰涼的啤酒剛剛好……
就這樣,從下午到傍晚,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試遍了冰箱里的酒。
當電視里跨年晚會的氣氛越來越熱烈、人群的歡呼聲越來越高昂、煙火蓄勢待發時,半攤在沙發上的趙湘柔臉紅頭暈,眯著醉眼,盯住牆上大電視,突然縴手一揮,指著飄起雪花的紐約時代廣場、熱鬧擁擠的街景人群,大聲控訴︰「我應該在那里的!」
厲文顥則坐在沙發前的地板上,一手撐著頭,懶洋洋回答︰「我們又不是沒去過,有什麼好玩?在時代廣場跨年,從下午就要去現場等,外面氣溫低,現場擠得水泄不通,上廁所不方便,周遭的人都在喝酒,喝到後來還有人吐……折磨了七、八個小時只為了看一顆球從塔尖降下來?在家看轉播就好了,多舒服。」
「你根本不懂!你這個老頭子!」趙湘柔憤怒地找抱枕要丟他。
不過因為手腳發軟,抱枕丟到了桌上,撞翻瓶瓶罐罐,發出清脆撞擊聲響,還有酒罐滾落木頭地板,卻沒人理。
趙湘柔躺回原來的位置,厲文顥根本動都沒動,他們實在都喝多了。
「我應該在那里的呀。」繼續盯著電視上的熱鬧景象,半晌,趙湘柔才喃喃自語似地說︰「我本來跟他約好要一起跨年的。」
這才是重點吧。這幾天,趙湘柔一直絕口不提遠在東岸的「男友」,也沒有電話找她;電池用罄的手機安靜地躺在玄關處的玻璃小桌上,一直沒充電,自然也沒響過。厲文顥當然知道有事發生了。
但厲文顥不會開口問。他只是在一旁靜靜地看;溫柔地、安靜地看著。
看她辛苦地維持遠距離感情,放下千金小姐的身段,呵護男友脆弱的自尊;看她被蒙在鼓里,任由男友跟別的女人出雙入對。厲文顥什麼都沒有說。
「時間快到了。新年的第一刻,你想喝什麼酒?」半晌,他問。
「當然是香檳。」她用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抱枕壓住臉蛋,悶悶的回答從枕下傳來。「還有沒有草莓?」
「有。還是Godiva的巧克力包鮮草莓,怎麼樣?」
「速速呈上。」
「奴才這就去拿。」
偏偏兩人都是會追酒的個性,該說是一個屋檐下互相影響嗎?如此這般,不知道第幾輪的大混戰又開始了。
酒混著喝很容易醉,加上兩人都各有心事,喝了一晚上,也該醉了。
醉了,就該亂性了。
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事,趙湘柔其實完全沒有印象。
一夜無話。
當新的一年閃亮開始,刺目的加州燦爛陽光慷慨地灑在她臉上時,她的頭卻痛得快要爆炸。耳際隆隆作響,好像有一整個樂隊在她頭里面猛敲猛打,太陽穴陣陣發脹。
勉強撐開浮腫的眼皮,卻覺得整個房間都在旋轉,天花板的暗花開始浮動。
喔,她要吐了要吐了要吐了……
「想吐?垃圾桶在旁邊。」一個沙啞的、疲憊的嗓音在她身旁響起。
這嗓音……為什麼像是由麥克風放大過,震得她頭暈目眩?一定是宿醉的關系吧,或者,她還在作夢?
趙湘柔用力閉上眼,試圖從滿天的金星中找回一點平衡感,至少能讓她睜開眼時不像是要掉進巨大的漩渦中,還順便想把滿月復的委屈、牢騷、垃圾食物全都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