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思婕眼前慢慢模糊了。她其實真是個愛哭鬼,光是听到這樣的話,就已經鼻酸到不行,甜蜜到不行。
「為什麼……突然這樣……」
「因為我不想讓妳被別的男人追走。妳既然選了我,最好就乖乖待在我身邊,不準再講分手。」什麼分手,什麼鬼學長,免談!
講到後來,他語帶威脅,眼神超認真的。「我先警告妳,我不喜歡妳跟別的男人講話。對,連講話都不喜歡。不喜歡別人送妳回家,不喜歡妳收別人的花。很霸道,我知道,但就是這樣,沒有什麼好說的。」
一點點霸道,一點點專制,他表現情意的方式,好特殊;他就是她一開始看上、追來的那個硬漢啊。
「我沒有意見。什麼都听你的。」她在笑,笑得眼楮彎彎,眼神溫柔得像月光。「沒有別的男人,一直都沒有。不管是誰,都不是重點。」
「我告訴妳……」
兩人感情正在更上一層樓之際,突然,馬車停了。
郎敬予和程思婕則是僵在當場,要講的話凝結在半空中,連轉動脖子都做不到,彷佛石雕。
誰能想到這麼浪漫又不實際的馬車,遇到停車標志StopSign,也是一樣要乖乖停下。
一停就停在路口,這下子好了,不管是正要過馬路,或是停在路口拍照的行人、游客,甚至是另一邊車陣里的駕駛人……通通都盯著他們看。
馬夫還回頭,點了點戴在頭上的禮帽,笑著對他們眨了眨眼,非常了解情人之間的濃情蜜意。最明顯的,還有女生手上那個小盒……
「恭喜!好浪漫的求婚!」有人在旁邊用英文喊,伴隨著大笑與口哨聲。
「她有沒有答應?」又是一陣狂野的口哨聲,還有掌聲。
這……這跟芋頭排骨店附近、以紀老板為首的那群熟客有什麼差別?要不是講的是英文,他們還以為熟客們也跟著坐飛機來了。
盡忠職守的好馬又開步走,達達的馬蹄不是美麗的錯誤,而是唯一的聲響。因為,程思婕跟郎敬予完全說不出話來。
好久好久,馬蹄聲規律地響著,達達、達達……
終于,有人清清喉嚨。「呃,這……還要走多遠、走多久?」
「大概還有三個路口。」程思婕尷尬到快爆炸。在最熱鬧的觀光景點區演出類似觀光馬車求婚秀,若沒看錯,旁邊還有游客舉著數位相機、手機在拍照!
真想把毛毯拉起來,蓋住兩人,像魔術師一樣吹口氣,就消失不見!或者,希望馬車底部突然出現活動暗門,門打開,他們一路跌進地心深處,不用再見人。
最後,她選擇當鴕鳥,把臉埋到他堅硬的肩頭。
當夜,郎敬予住進了預定好的飯店。
當然不是一個人。他有著意中人為伴。小別重逢加上整個下午的加溫,兩人之間的情意燒得滾燙,簡直要灼傷彼此。
吻,溫柔的,激烈的,甜蜜的,火辣的,一個又一個,彷佛永遠嘗不盡、要不夠。柔軟的曲線貼上剛硬的身軀,佔領與包容並存,沒有任何距離的契合,有些霸道的索求……讓她的輕軟吟哦在寬敞套房內不停回蕩。
窗外夜色已濃,星星沉睡,連塵囂燈火都已安靜下來,不再閃爍;重新落回沉靜的室內,有人在輕聲細語,聲音那麼小,幾乎像是呢喃。
「……那個戒指,拿去退好不好?」纏綿之後的嬌嗓懶洋洋的,帶著濃濃睡意,性感迷人;所謂枕邊細語,就是這樣吧?
但郎敬予已經閉上的眼突然睜開,雷電一般直直盯住臉蛋蕩漾著紅暈的她。
「妳是什麼意思?」有人不爽了,表情開始凶狠,好像想爬起來揍她似的。「嫌我選的不好?不夠品味?不喜歡?」
初次出擊居然就被嫌棄,誰能高興得起來!
「別生氣嘛。我只是覺得,戒指好貴,實在沒有必要花這個錢。你賺錢那麼辛苦。」她低頭吻著他已經鎖起的眉心,撒嬌。
「這點錢我還拿得出來。」所謂非不能也,實不為也,他只是勤儉成性,用錢小心而已,根本不是真的那麼窮。
「可是真的不用。心意我感受到了,這樣就夠了。」她也堅持。然後,頭一低,咬著紅唇,楚楚可憐地問︰「你不是說我可以要求嗎?這不能不算數,是不是?」
是,這招是作弊,但不得不承認威力驚人;沒想到她會把撒嬌神功用在這里。郎敬予惱恨地沉默著。
「我們一起去退,退換貨很簡單的。」她哄著不悅的情人,知道言語不夠,便乖巧地主動依偎到他身邊,雪白手臂纏抱住他的腰。「我希望能掛在手上、帶出去讓全世界知道我有男友的,就是你這個人。可以答應我的要求嗎?拜托嘛,好不好?」
「隨便妳。」他認輸、認栽可以吧?
因為不認也不行,木已成舟,生米都煮成熟飯了。
第九章
之後。
「轉折實在太快了,交代太草率,我很不滿意。」趙大小姐的嗓音雖然在抱怨,但還是清脆甜美,回蕩在小小的浴室里。
「哪有?我都講了啊,就是這樣嘛。」回應超敷衍,粉頰飄上兩朵紅雲。
他們當然早就回台灣了。畢竟大家都要上班,除了趙湘柔以外。
此刻,程思婕正在浴室里忙碌著,而某個美麗的背後靈正靠在門口,碎碎念著。這是她們從以前當室友時養成的習慣,常常跟在另一人後面講話,講著講著,講到對方進浴室了,還在繼續講。
這個浴室雖然有點舊,但還滿干淨、整潔的,一點多余的東西都沒有,很有主人的風格──這里是郎敬予的住處。
趙湘柔一來,就以最嚴苛的眼光四下仔細打量了一圈,連同那個忙里忙外、儼然女主人似的程思婕,都看在眼里。
是,程思婕看起來很開心,整個人像是在發亮那樣。人家說女人在愛情順利時會特別容光煥發,果然沒錯。但,這光芒實在太刺眼,趙湘柔被閃到眼楮痛。
「那妳倒是講講看,為什麼之前傷心得快要水淹舊金山,結果我才去開會回來,妳就不見人影、桌上多了一大束玫瑰花,當晚還外宿。我以為妳跟Jacky死灰復燃,正想殺過去教訓妳,沒想到……是有人從台灣追到美國了。」
「嘿嘿……」在浴室里忙碌的某人,臉已經紅通通,傻笑著沒回答。
「他才去一趟美國,兩三天而已,妳就變回心甘情願的高級台佣?有沒有出息啊。」口吻一整個不屑。
「拜托!對妳們來說也許去一趟美國稀松平常,可是對他來說,是非常非常難的。」偏心的某人振振有詞辯解著。
正因為得來不易,才顯現出珍貴。程思婕整個人被徹底感動,發誓一定會盡力珍惜。也許驕縱慣的朋友不了解,但,她非常清楚自己的心。
「如果講一下分手他就嚇成這樣,妳干嘛不早點鬧分手?」
「我不是亂鬧,那時是真的想分手。」程思婕嘆口氣。「妳不懂啦。真的很在乎一個人,哪敢隨便拿分手開玩笑?一定是認真的啊。」
所以,他也真的被嚇醒了。開始真正反省自己的一切,體會到不能沒有她。
趙小姐發狠了。「那也不用感激成這樣吧?作牛作馬到這種程度!嘴巴講得這麼厲害,以後就不要又哭得像熊貓一樣跑來找我。」
「不會啦……對了,說到熊貓眼,我跟妳說,我最近發現一個好東西……」
斗嘴兼閑聊中,程思婕已經把有點淤塞的水管給料理好了──沒錯,她不是在浴室忙著化妝打扮,而是在用通劑通水管;之後,還要換燈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