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等人……有低等人……的招數……」
「什麼?」梁伊呂沒听清楚,皺著眉又靠近了些。
然後,電光石火間,謝青雯的拳頭揮起,在空中劃過閃爍銀光的弧度。
彼以法趕到的時候,梁伊呂淒厲的號叫聲正響徹雲霄,大概連山的另一邊都听得見,
「這是……怎麼回事?」
聞言,唐老鴨有點尷尬地清了清喉嚨,從口袋掏出喉糖,剝開包裝丟進嘴里。
「你馬子不錯,看起來乖乖的,可是很悍。」唐老鴨的聲音很神奇地變回正常,國語也沒有台灣腔了,簡直可以去當廣播節目主持人。他夸著謝青雯,「而且有頭腦。我就在想,她一路緊緊握著車鑰匙干什麼,原來……還可以拿來當武器啊。還好我有讓她留著鑰匙,姓梁的也沒注意。」
「我不是說不能用她當人質嗎?我們明明已經找到諾瑪在哪里,原來計畫也都說好了,你臨時卻給我搞這一招,這算什麼?」
彼以法緩緩走過來,在謝青雯身邊蹲下,扶起已經像破女圭女圭一樣軟綿綿的她。
眼神像是可以殺人一樣,冰冷殘酷,充滿殺氣。
「你沒听過『計畫永遠趕不上變化』嗎?」唐老鴨字正腔圓地說著。「誰知道進公寓的不是梁大律師,而是他的女人。這是我們失算。沒想到他們來聲東擊西這一招。本來以為大魚就這樣跑了,沒想到他就在那時聯絡我,說改變計畫,要改抓謝小姐。我想機不可失,她正好在門外……」
「正好在門外?」顧以法重復著,那口氣讓所有听見的人,都忍不住打個冷顫。
但他的動作卻非常溫柔,絲毫不介意她渾身髒臭,只是很小心地將她抱在懷中,仔細檢視著她的傷。
「喂!我長時間兩面臥底很辛苦的你知不知道!反正魚抓到了,你的謝小姐也沒事,這樣還不夠嗎?還不是我反應快,要不然,讓姓梁的自己帶走謝小姐,或是真讓他跑了,你現在哭天哭地都沒用啦。」
「我不會讓他跑掉的。」凜冽的語氣彷佛山風,涼涼刮在每個人耳邊。
「不是我懷疑你,不過,他若真的抓著謝小姐當人質威脅你,我看你也只能乖乖听他的。」唐老鴨嘿嘿笑。「你也不是沒接過詐騙電話,可是剛才,你听到謝小姐的聲音時,嚇得六神無主,對不對?」
彼以法抬頭冷冷看他一眼,不承認也不否認。
「你全部都有錄到吧?我手機可是開整路呢。」唐老鴨也不去理他,徑自檢視著手上剛剛用來聯絡的20ki旱機,嘖嘖稱奇,「我說梁伊呂也夠陰險,6100機型是改起來效果最好的。我要拿回去研究、追蹤,搞不好可以破另一個大案,破案獎金加起來夠我吃好幾年。」
被晾在一旁、鬼叫不停的梁伊呂,正掩著臉,重新掀起另一波毫不優雅、形象全失的慘叫。
謝青雯軟軟靠在顧以法堅實可靠的懷抱中,她困難地睜著眼。
「那是我的……」唐老鴨手中拿的,正是她之前被顧以法拿走的那支手機。
「嗯,也是他以前好心轉讓給妳用的吧?」顧以法的聲音馬上放軟了,輕聲說著︰「那被他改裝過了。只要妳開機的時候,他都能監听。這是他掌控妳的方法。」
「喂,梁大律師,不要叫了,被女人打有這麼痛嗎?」唐老鴨走過去,檢視了梁伊呂被鑰匙重重戳刺、正在流血的扭曲臉龐之後,馬上改口︰「好準!正中右眼。我錯怪你了,一定很痛吧?還流好多血喔。」
「醫院……醫院……」梁伊呂淒厲叫著。
「醫院?附近好像沒什麼醫院。你忍耐一下。」
「唐老鴨,他就交給你了,後面讓你處理,我要先走了。」遠遠地,顧以法對著唐老鴨喊過來。
唐老鴨揮揮手,表示听見了。他伸手一把拖起爛泥巴似的梁伊呂。「來,我帶你去比醫院更好的地方。警察局,有沒有去過?」
「我要去醫院……」
「抱歉喔,不順路。」
彼以法不管他們,小心抱起謝青雯,起身回頭往車子定。她的傷需要處理,衣服要換,最重要的是,要讓她安心、好好休息。
他的車鑰匙被謝青雯拔走了,一時緊急,只能「借用」當時最近的交通工具--
看到那輛不久前才看過的閃亮深色歐洲房車,謝青雯猛烈顫抖了下。
她想起了幾個小時前,顧以法他們便是看到這輛車進了某棟大樓的停車場之後,便開始行動……而那應該是米麗被關的地方。
「米麗……」明明自己頭上已經腫了個大包,憔悴得跟鬼一樣了,她還是心心念念記掛旁人的安危。
「米麗沒事,我通知董郁琦去接她了。」望著她驚慌的神色,顧以法耐心安慰︰「不會有事的,我也有通知白熊他們盡快回頭去幫忙。還有,妳看,這是原來開車的司機,我把她一起帶來了。不會有人繼續欺負米麗的。」
他抱她到車窗邊,讓她看後座。
一個面容憔悴的濃妝女人,手、腳都被綁住了,攤靠在皮椅上,頭偏過一側,閉著眼,嘴角卻露出慘澹的苦笑。
「都結束了?」女人還是沒有睜開眼,听見他們走近,只是淡淡地問︰「你們把他打死了?應該沒有,我剛剛還听見他的慘叫聲。」
「殺人是犯法的。」顧以法淡淡回答。
開門,小心將謝青雯安置好後,他繞到駕駛座,發動車子,掉頭離開。
一路上,顧以法就像被丟在油鍋里似的。
他恨不得把油門踩到底,時速一百九把謝青雯送到最近的醫院;可是,連最輕微的顛簸震動都讓她難受得直皺眉,又用力忍著不敢聲張,怕他擔心……
停在紅綠燈前,顧以法探身過去,幫她輕輕撥開被汗黏在額際的發,低聲說︰「再忍耐一下,就快到了。」
他一點也不介意她有些扭曲、已經腫起來的臉;也完全不在乎她渾身的酸臭味。那樣的專注和溫柔,讓後座的女人幽幽嘆了一口氣。
自己愛錯人,能怪誰呢?
前輩子相欠,這輩子算還完了吧。下輩子,她希望和那個可憐又可怕的男人再無瓜葛,永不重逢。
被了吧,她真的很累了,又沒有一雙溫柔的手照顧她……
曾經有過的,卻已經消失,她沒有好好把握……
一滴久違的、酸澀的淚水,在她眼角悄悄浮現。
終于來到醫院門口,顧以法把車開到急診處門口,下車繞過車頭,準備過來抱謝青雯進去。
在那短短的幾秒鐘里,後座的女人用很輕的聲音很快地說了一句話。
「謝小姐……」她的聲音很好听,卻帶著深深的疲倦。「對不起。現在有他照顧妳,我就放心了。」
謝青雯詫異的想轉頭,卻是一動,就忍不住申吟起來。肋間火辣辣的疼痛,好像有人插了一把刀進去似的。
「痛……」
「噓,噓。」顧以法已經打開門,小心地抱起地,溫聲哄著︰「我們現在就去看醫生,馬上就沒事了。」
說著,他還轉頭,對剛剛靠過來的醫院停車場警衛打招呼。
「小彼,好久不見啦……咦!」警衛看到他懷中奄奄一息的小姐,嚇了一跳。「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沒事,你幫我看著車就好。」顧以法腳下完全沒停,疾步往急診室走。「里面的人也幫我看著,順便通知一下管區的老趙、老錢他們過來。」
「是,沒問題!」
謝青雯再難受,也忍不住露出苦笑。「你……連這個警衛……都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