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顧惟軍去的顧媽媽一看,心里開始犯嘀咕︰為什麼在兒子身邊出現的適齡女子,都長得這麼漂亮?
雖然自己的兒子長得帥球又打得好,這沒話講,不過,像外型這麼美麗,職業又是醫生的女孩子,娶來當媳婦,還真有點高攀的感覺……
「昨天那麼晚還打電話,希望沒有打擾到你。」顧惟軍一看到劉萱,就客氣地這樣說。
「沒關系,反正我那時也還在值班。」劉萱含笑與其他人點頭招呼,隨即問︰「你可以走了嗎?」
「嗯,應該可以了。」在何醫師一面低頭振筆疾書寫病例,一面點頭的許可下,顧惟軍瀟灑地笑笑︰「那就麻煩你了。」
「伯母,要不要順路送您回去?」劉萱明媚的大眼楮看著顧母,溫柔輕問。
彼母有點緊張地揮揮手︰「沒關系,沒關系,我自己回家就好了。」
劉萱點頭,先出門去了。「那我去把車開到一樓門口,在那里等你。」
彼惟軍在護士扶持下重新站好,顧母緊張兮兮地拉拉兒子的衣袖,低聲問︰「惟軍啊,你要跟那個醫生出去?你們要去哪里?約會嗎?你的腳……」
「我們要去喝茶。」顧惟軍微笑說,眼神閃爍著詭秘的光芒。「不過,不是跟她約會。媽,你不用擔心。」
第十章
其實黎樺不能算是很稱職的工讀生。
雖然她力氣滿大的,做粗重工作或擔擔抬抬沒問題,地板、櫃台、桌椅等也都三天一小擦五天一大擦,整理得干干淨淨,不過偶爾--大約一天出現個五、六次的「偶爾」--閃神的時候,不是把菜瓜布搓到破掉,就是把干淨盤子放到冰箱冷凍庫,或把鑰匙擺進工具箱里。
自從上次酒後吐真言計畫完全失敗之後,田可慈已經承認自己酒量不如人,不再打這主意,不過她還是常常密切觀察著黎樺。
偏偏黎樺口風很緊,平常沒事,絕對不會多說廢話的這種個性,令田可慈非常挫折。
「再怎麼說,她父親雖然中風,也有些後遺癥,不過情況還算穩定,她也每天過去探望,這應該不是她神思不屬的主因。」田可慈分析給照慣例來喝茶的牛世平听。「她除了在這邊打工,還幫醫院做什麼研究計畫,也還有在當什麼國小的壘球隊教練,所以應該也不是缺錢或沒工作。那還有什麼別的可能性?剩下的,我只能想到比較風花雪月的方面。」
「你為什麼就是不肯放棄呢?」牛世平陽光開朗的英俊臉龐上,掛著無可奈何的表情。「干嘛這麼關心阿樺有什麼煩惱?這里客人這麼多,每個都有煩惱,你難道每個都要研究嗎?我也有很多煩惱,你怎麼不來關心我?」
田可慈白他一眼。「你有什麼煩惱?煩惱是一種很復雜的情緒,你這種人的思想會有這種深度嗎?還煩惱呢。笑死我。」
牛世平長長地嘆口氣。「我說老板娘,你可不可以不用在關心別人的時候,還順便質疑我的深度?還有,你還沒回答我,到底為什麼如此注意阿樺的心情?」
田可慈被這樣認真質疑,她也安靜了幾秒鐘,想了想。
「你不覺得,她跟我有點像嗎?」田可慈這樣說。
牛世平盯著眼前五官細致古典的田可慈看,又轉頭看看正在幫客人回沖熱水,板著一張臉的黎樺。
一個柔媚,一個英氣。一個臉蛋是好像沒曬過太陽的雪白,一個則是非常陽光的淡蜜色。神態與眉宇間的氣質完全大相逕庭。除了都是單眼皮以外……
「我不覺得有哪里像。」牛世平搖搖頭。他開始收拾桌面上的文件。只能來混一個小時,還有其它工作得做,他該走了。「而且就算像,這理由還是很奇怪。」
「不是長相,是個性吧。」一個柔柔的好听女聲突然插了進來,還帶著笑意︰「其實也不是個性,應該說,別扭的地方很像。」
田可慈嗤之以鼻︰「我就是說長相。你們有意見嗎?」
「我沒有。我什麼意見都沒有。」牛世平舉手作投降狀,一面對剛剛走進來的劉萱聲明︰「別扭是你說的,不是我!你要幫我作證,不然老板娘會給我好看!」
「您快請吧,不是還有事嗎?」田可慈冷冷說。
「這就走了,我明天再來。」牛世平在金爽茶藝館被擺臉色這已經不是新鮮事了,他也很習以為常。
把攤了一桌的文件收拾好,準備離開時,牛世平詫異地發現,劉萱並不是一個人來的。
她和一個高大而健朗,有運動員身材的黝黑帥哥一起進來。那位帥哥還拄著拐杖,走路不太靈活,劉萱小心地扶著他,一路走到角落的包廂。
黎樺剛進廚房,所以田可慈被迫過去招呼。牛世平站在門口,遠遠地望著那奇異的組合,他琥珀色的眼眸中,開始閃爍著深思的光芒。
「要喝點什麼?我們的招牌都在第一頁,雖然menu也只有兩頁,還是請慢慢欣賞吧。」好不容易等客人落座,田可慈銳利的視線從上到下仔細打量了顧惟軍,卻在他慵懶而帶著奇怪霸氣的視線中,把正要出口的詢問都吞回去。
好,劉萱帶來的這個男人還不算太壞。雖然腳不方便,但長得很稱頭,又……
「你別想太多。」劉萱怎麼看不出來,從國中認識至今的這位老同學田可慈在想什麼,她抿嘴一笑,打斷田可慈大概已經天馬行空的思緒︰「人家是為了阿樺來的。阿樺呢?」
「喔!」田可慈這下更有興趣了,她又盯著顧惟軍看,等了好半晌,確定氣定神閑的他是不會開口多說什麼了,這才不太甘願地說︰「她在廚房,我去叫她。」
正在廚房忙著幫別桌客人燒水煮茶的黎樺,听見田可慈進來說有人找她,詫異地看了田可慈一眼。
「誰找我?」她繼續攪拌著小兵里滾著的水果茶,懷疑地問。
「你為什麼不自己去看?」田可慈接過她手上的工作,催她出去︰「跟劉醫師在一起,你去吧。」
結果她才走過櫃台,一抬頭,望進紙門沒有拉上的包廂,黎樺就像被鐵釘釘住一樣,愣在當場,無法動彈。
怎麼會……怎麼會是他?
此時此刻,毫無心理準備地看見顧惟軍,仿佛時空當場錯亂,黎樺整整呆了三分鐘,沒有回復正常。
一幕幕有他的景象從腦海中掠過。小時候練球,被她爸爸罵到哭,低著頭抹淚的模樣;他轉學之後,偷偷溜回來,被她用球衣丟而驚訝與難受的模樣;青少棒、青棒時期征戰南北、國內外,必須從報紙上得知、想像他的模樣;大學時英挺卻帶點玩世不恭,嘴角似笑非笑的模樣……
還有,在異國的城市中,他像火焰般狂燒起來,專注而熱烈的眼神……
然後,她無法想像他接到自己狠心背叛,毅然回國的消息時,那張英挺而黝黑的臉龐,會有著怎樣的表情。她只能從後來各種媒體報導中,或狂怒,或不在乎,或沉冷……種種表情中,痛苦地猜測著。
而最難忍受的,還是他帶著疑問的凝視。
為什麼?
鎊種不同的面貌,不斷像幻燈片般閃過。黎樺覺得喉頭好像被無形的手掐住,只能迎視他依然炯然如火的眼神。
兩人隔著幾張桌子,數公尺的距離,就這樣相望,無言。
為什麼要這樣看著她?黎樺在心里忍不住要痛吼起來,難道,她受的折磨,就此他少嗎?
「他的腳還不太方便,你不要跑喔,他沒辦法追你。」劉萱已經走到黎樺身邊,溫柔地拉起黎樺的手,把她帶到包廂門口。「你們談一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