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確實會有些麻煩。」田可慈視線溜過,看著廳里冠蓋雲集、互相寒暄交談的模樣︰「你們這些上流社會、世家子弟,壓力也真大。」
唐盛藍望著田可慈,微笑︰「你很快就會感同身受了。」
「啊?」細致古典的瓜子臉上,凝住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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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會熱烈進行著,唐盛藍陪著父親應酬,端莊大方、笑容可親,表面上不動聲色,暗地里卻一直在注意門口,焦急地等著聶銘宇出現。
可是他好像打定主意要好好照顧那個淚美人馬之恬似的,遲遲沒有上樓來。眼看著音樂會開始的時間漸漸逼近了,她的心也漸漸沉下去。
本來想用這個場合,讓父親正式見見身分與以前不同的聶銘宇。沒想到初見就尷尬,父親緊鎖眉頭的不滿表情始終不褪,這也就算了,之後他居然還沒有趕快跟上來,好好施展他的高超籠絡手腕,應酬應酬女友的父親……
到底怎麼會弄成這樣一團混亂呢?
整晚心神不屬,雖然外人看不出來,自己的父親卻好幾次用那種不贊許的眼光很快掃過女兒。而唐盛藍看到那樣的眼神,心頭就是一陣翻絞。
內心深處,她一直都希望自己能得到父親的認同。希望自己是男孩,希望能走出自己的路讓他驕傲,希望……
可惜她似乎永遠得不到。
不管自己做什麼決定,最後總是被那樣不贊許的眼光給打敗。父親不相信她的能力與選擇,幫她決定了學業、事業,現在同樣的模式似乎也要在對象身上重演。
讓父親一回國就與聶銘宇相見,到底,是不是做錯了?
年終慈善音樂會在弘華總部大樓十七樓的國際會議廳舉行。嘉賓滿座,衣香鬢影。燈光全暗,台上兒童合唱團已經開始天籟般的表演時,唐盛藍身旁另一邊空著的位置才有人坐下。
「來晚了,抱歉。」極低的磁性嗓音在她耳際簡單地解釋,隨即仰身靠日絲絨座椅,沒有多說。
唐盛藍只是僵直身子,一面偷瞧左邊父親是否注意到,一面又忍不住要看那陪了別的女人一晚上的聶銘宇,此刻有怎樣的表情。
可惜太暗了,她什麼都看不見。兩邊的男人都不動聲色,莫測高深。
郁悶之氣堵在胸口,唐盛藍索性也轉正視線,看著台上表演者。一曲結束,掌聲如雷之際,一只略涼的有力大手無聲無息地伸過來尋著她的,握緊。
「你今天,好漂亮。」附耳過來說的是簡單的贊美,聲音壓得好低,黑暗里只覺得溫熱的唇貼在耳際,雖然很快就移開,但是那微弱電流似乎一直在體內流竄。
他不肯放開手,就那樣一直握到終場,連縴弱嬌柔的馬之恬盈盈出場演奏時,唐盛藍想掙月兌,他都還是牢牢握住,不讓她。
為什麼這麼沒出息?唐盛藍一面生氣自己的心軟、氣他的風流,卻又簡簡單單就被他重新擒在手中,牢牢纏住。
馬之恬的演奏輕柔細致,正如其人,又適合這樣富貴清揚的場合。博得滿堂采之後被花束淹沒,燈光大亮,眾人紛紛起身。
「爸爸,這位是……」唐盛藍挽住正要離去的父親,俏臉微紅,有些羞澀地打算介紹。
「唐董,好久不見。」還沒等她說完,聶銘宇倒是很大方,主動伸手與唐董交握。「身體好嗎?唐董看來精神不錯。」
唐董鎖著的眉稍微放松了些,不過對于早一點看到的糾葛,以及本著原來舊有的觀感與成見,表情嚴肅的他只是握了一下聶銘宇的手,沒有多講。
「爸爸,我們最近在做上品的推案,第一期剛剛結束,已經銷出去七成了。」三人一起往會議廳外走,一面閑聊。唐盛藍手圈在父親臂彎,像個小女孩般邀功炫耀著,嬌嬌地望了聶銘宇一眼。
「那是人家聶副總能力強,你跟人家搶什麼功。」唐董搖搖頭,對聶銘宇說︰「我這個女兒,驕縱慣了,有不會的地方,你們多包涵。」
「哪兒的話,唐董太客氣了。盛藍工作表現很亮眼,我們幾個副總都怕她。」聶銘宇扯著嘴角懶洋洋笑說。
「哪有,我怎麼看不出來?」唐盛藍皺皺鼻子。
走到門口,氣氛才剛炒熱一點兒,唐盛藍正想開口提議去樓上圖書室喝杯咖啡聊一聊,以進一步拉攏兩個男人時,旁邊有個助理模樣的年輕女子跟了上來。不像其他人陸續往門外走,反而在聶銘宇身邊停步。神色有些焦慮,看看聶銘宇,欲言又止。
「有事?」聶銘宇低聲問。這是馬之恬的助理。出現得……有點不是時候。
可是又不能置之不理,她默默站在旁邊,唐董跟唐盛藍都注立忌到了。
「馬小姐……情緒很不穩定,可不可以麻煩聶副總……過去看她一下?」助理偷偷望了艷光逼人的唐小姐一眼,小小聲說︰「馬小姐一直……說要找聶先生。」
聶銘宇有點不可置信地看看那位助理,又猶豫地看看唐家父女兩人。沉吟了片刻。
雖然還沒回應,但電光石火間,唐董眉頭又是一皺。他沒有表示意見,只是對唐盛藍說︰「我看我們回家去吧,爸爸累了,你今天跟我回陽明山?」
「喔,好。」唐盛藍的笑容已經有些意興闌珊。聶銘宇的猶豫讓她心冷。
今天晚上如此不順,早點回家也好,反正明天爸爸一定有一堆經要念。
「那我們就先走了。」
看著一向打扮素淨的唐盛藍今晚艷光四射的模樣,聶銘宇只是在心里嘆了一口無聲的氣。他連多看她幾眼的時間都沒有。
「聶先生……」馬之恬的助理又輕聲叫他。
「知道了。」聶銘宇終于收回含蓄但依戀的視線,轉回頭,有些無奈︰「你們馬小姐,又是怎麼了?」
第九章
丙不其然,從那天之後,回國來準備參加董事會議的唐父,就不停地以言語或行動,表示自己對于女兒男朋友的不滿意。
「你就是這樣,說都說不听,聶銘宇這樣的人……」唐董皺著眉,他對杏眼圓睜,滿臉不服氣的女兒語重心長說︰「你姑姑他們也講過很多次了,他不是個好對象,你到底有沒有听進去?」
「可是你們都沒有跟他深入相處過,不夠了解他啊!」唐盛藍堅持起來的話,不是輕易能被說服的︰「何況那天那個馬小姐,跟他真的只是普通朋友,朋友有事的話,難道不能照顧一下嗎……」
「就算是普通朋友又怎樣?拉拉扯扯的多難看!男人就是男人,誰知道他像這樣的。普通朋友。還有多少?」唐董還是搖頭︰「你看人難道有爸爸行嗎?你就是這樣傻呼呼的,我實在不放心。」
唐盛藍還要爭辯,想繼續堅持自己的選擇並沒有錯。唐父卻又嘆口氣打斷她︰「他對你有多好呢?有多認真?爸爸還看不出來。盛藍,你從小沒媽,我的身體又這樣,女孩子終歸是要嫁人的,總要找個讓爸爸放心的人把你交代給他,我才能安心啊。你為什麼就不能幫大人們想一想呢?」
唐盛藍又氣又不舍,眼楮都紅了︰「爸,你在講什麼啦!」
為什麼要得到認同,這麼困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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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跟父親有些嘔氣,唐盛藍和聶銘宇在入夜後的辦公室里,好不容易找到時間兩人獨處一下時,她還是氣鼓鼓抱怨了一大堆。
堡作了一整天,累得很想抽菸的聶銘宇,手指夾著菸,另一手揉著居心,只是靜靜听著唐盛藍嘰哩咕嚕︰「……講了好久,還是講不听,為什麼他們成見就這麼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