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抱歉,我想到一點事情。」劉萱甩甩頭,把自己的胡思亂想給甩掉。
她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柔軟秀發拂過胡駿杰的面前,甜美的淡淡香氣送到胡駿杰的鼻端,讓他氣息窒-了一窒。
他連忙退開兩步。
今天不小心看到的秀色又驀然撞進胡駿杰腦海。
想當初認識劉萱時,她還是削著一頭短發,瘦高個子,長手長腳,像個小男生般的女圭女圭。
而這幾年來,劉萱早巳轉變成—個美艷奪目的女子了。
他一直知道劉萱長得漂亮,但是,卻從不曾強烈感覺到她是個成熟女子。
今晚在略微暈黃的燈光下,他闖進正在更衣中的劉萱房中……那如雲的烏黑秀發映著她白皙溫潤的雪膚,即使匆匆一眼,也讓他印象該死的深刻的豐潤曲線……
那種陌生而令人心慌的感受,不但當時逼得胡駿杰落荒而逃,到好幾個小時後回想起來,還是令他手足無措。
他只得用力甩了甩頭,把那種詭異的感覺甩開,坐進車子里,一陣風似的把車倒出車道,連再見都沒有對劉萱說。
「姊夫……」
還來不及招呼,胡駿杰的車就加足馬力沖了出去。
劉萱只能望著揚起一陣灰塵的車尾燈,輕輕嘆息。
第二章
單戀算不算是一種愛情?
這問題已經困擾過多少古今中外的痴情人,當然劉萱也並不知道解答。
「你知道嗎?我小時候以為茶是甜的,可樂是苦的。」
在這家室內有著淙淙流水的金爽茶藝館里,劉萱百無聊賴地看著好友田可慈低眉斂首地仔細泡著茶,一面說。
劉萱開始上班了,每天工作忙得焦頭爛額,可工作之外,還要應付那些慕名而來,想一親芳澤的學長、同學,甚至是病人或家屬。
而每兩三天就要值上一個整夜班的劉萱,好不容易有了一個晚上的空閑,可以在值班與值班、病房與病例、病人與家屬間偷得幾個小時,她便會來到這家已經熟門熟路的茶藝館。
「有這樣的事?你曾經這麼笨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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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可慈長相古典細致,瓜子臉,秀眉細眼,斜飛人鬢,一頭披肩的直亮黑發,明明是個氣質美人,但一開口說起話來,卻是絲毫不文氣溫柔。
她和劉萱是國中同學,高中同校,大學念了四年中文系,後來卻開了一家小茶館。茶館名字就叫「金爽茶藝館」。
這樣的店名出自一個中文系萵材生,到現在還在寫小說雜文為副業的女子手中,套句田可慈自己的話來形容,就是「俗擱有力」。
「你看,茶的顏色透明澄澈,不是很賞心悅目嗎?可樂黑鴉鴉的……小時候不懂事,只知道看外表嘛。」
劉萱剝著毛豆,為年幼的自己辯解。
「小時候不懂事?我看你現在也不怎麼樣。」
田可慈依然慢條斯理,低眉信手擺弄面前精致的茶具,將滾水輕淋在小茶杯上溫著杯子。
劉萱乖乖閉嘴,不敢多說。
「來吧,中焙火的白毫烏龍,一斤三萬多的好茶。交到我這種朋友算你走運。」
田可慈把茶斟好,小心翼翼地端到劉萱面前放好。
「謝謝,不過,我怕晚上睡不著。所以我喝一口就好。」
「你還的睡不著?不必喝茶,你就已經輾轉難眠了不是?」田可慈毫不留情地取笑著。「你還打算跟你的‘胡老師’撐多久?」
面對好友一針見血的尖銳質問,劉萱端起小茶杯的縴手略顫抖了一下。
她心虛地低頭吹了吹還在冒著縷縷白煙的溫潤茶液。一張粉女敕如花辦的臉蛋慢慢脹紅了。
田可慈嘆口氣。
劉萱這幾年下來,逐漸成熟而散發出來的美貌與韻味,讓同性的她都不得不驚嘆愛情魔力的偉大——如果那算是愛情的話。
從她們都還是黃毛丫頭的時候,田可慈就知道劉萱崇拜她的家教老師,崇拜得五體投地。
年紀還小的小女孩,對于情事懵懵懂懂,只知道「胡老師」帥氣、開朗、體貼、風趣、聰明,幾乎無所不知、無所不能……
「真的,他好像沒有缺點,太完美了!他是我以後找男朋友的最佳範本!」十多歲的劉萱曾這樣向田可慈宣稱。
「夠了沒?完人通常都不長命的。」聰穎早熟的田可慈,對于這種盲目的崇拜頗為嗤之以鼻。
當時的劉萱雖然不像此刻這樣奪目,卻已經是個唇紅齒白,清秀動人的俏麗女孩了。
不說那些來校門口站崗的男校學生從來沒有少過,就連有時在速食店吃個飯,也會有人前來搭訕。
而劉萱對那些小毛頭統統視若無睹,微笑應付,轉過頭就把人家的名字忘得千干淨淨。
就像現在,醫院里對她示好的,從未婚到已婚、從實習醫師到別科的主任級人物都有,她依然不放在眼里。
十多年前是清純的少女心,堅持而傻氣地崇拜飛揚挺拔的家教老師。
而現在……
「最近怎樣?有無任何進展?」田可慈清清喉嚨,慢慢品著茶,緩緩說著。她漂亮的風眼閃了閃,語氣雖輕松,目光卻很認真嚴肅。
劉萱依然不語,只是粉頰上的薄暈更加深了一點,堪稱艷若桃李。
胡駿杰啊胡駿杰,你可知道自己有多幸運嗎?
田可慈又嘆口氣。
人說紅顏薄命,這樣美麗的女子,情路卻注定坎坷,真是天地不仁。
「怎麼可能有什麼進展?」劉萱細細的嗓音輕輕說。她眼中掠過復雜的神色,有惆帳,有痛楚,有矛盾,還有認命。
「你打算繼續耗下去?告訴你,青春易逝。沒結果的事情最好快刀斬亂麻,一了百了。你這樣等下去,有個屁用?你期待什麼?」
「我沒有在期待什麼!」劉萱抬頭,不平地分辯著,一面對好友的用詞提出抗議︰「可慈,你講話愈來愈粗魯了!」
「沒有?沒有最好。」田可慈撇撇嘴,一副不相信的樣子。
‘‘他那天,看到我……」劉萱考慮許久,欲言又止,終于鼓起勇氣,紅暈著一張粉臉,低低地吐出這幾個字。
「看到你……?」田可慈眼楮立刻一亮,心中暗喜,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只是有技巧地誘導劉萱繼續說下去,
「我在換衣服……」劉萱艱難地說。「是個意外,那天在我家……」
听著劉萱敘述完上次那個短暫的春光外泄事件,田可慈失望而泄氣地用手撐著精致的瓜子臉。
「就這樣?沒啦?」
「沒了。」劉萱終于喝光那一杯拿在手上很久,都涼掉了的白毫烏龍。
「小姐,人類登陸月球已經慶祝過三十周年了,你那是什麼時代的暗戀法?」田可慈痛心疾首。「拜托一下好不好,他老婆都過世那麼久了,你們還在演這種悲情八點檔?你就不能鼓起勇氣,去告訴胡駿杰你真正的心意嗎?」
「不行,?我不能這樣做!」劉萱猛力搖頭,驚慌如一只被獵人追捕的小鹿。「他愛的一直都是采薇姊,我怎麼、怎麼能……而且,采薇姊……」
「采薇姊不會原諒你,做鬼都會來找你,對吧?」田可慈不客氣地說完,看著血色在劉萱美麗的臉蛋上迅速褪盡。「你是不是鬼怪片看多了?」
劉萱還是猛力搖著頭。
這樣的念頭不要說付諸行動了,光連像這樣想一想,都讓她覺得罪惡感排山倒海而來。
胡駿杰是采薇姊的,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會是。她不敢想像自己取代一分一毫表姊的位置。
然而,愛情是無法遏抑的。
年少時純粹的仰慕,經過歲月的粹煉,這一路走來,經歷他結婚、生子,後來的喪妻……她一顆芳心沒有動搖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