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說,妳就可以不想嗎?就是怕老這一議題一直在妳腦海盤旋,妳才會沖動做下那樣冒險的行為來。妳不會不知道除皺抗氧護膚精華二代牽涉到多少人、事,可是妳卻隱瞞了這麼久也不肯告訴我。」
「你現在是在怪我?」她倏地抬起頭,眼淚停止了,明眸璀璨的眼里,慢慢閃露出憤慨之光。
「妳為什麼不說?」蘇儒熹愈想愈惱,聲音不自覺大了起來,「如果今天我沒有發現這個瓶子,妳是不是準備瞞我一輩子?!」
淚水像是流盡,干涸了,曉浣發現自己突然有了想大笑的沖動。
冒險犯難是為了他,處心積慮是為了他,甚至為了他,首次欺瞞好友……最後換來的竟是他的冷言冷語、咆哮妒罵!
怎不好笑!怎不可笑!
「呵……哈……」
「曉浣,妳笑什麼?」蘇儒熹眉頭蹙緊。看她大笑的模樣,真有病態瘋狂的架勢。
「你果然不懂!什麼都不明白!」
「妳又說我不明白!」蘇儒熹又惱又氣,「如果妳是想為欺騙找借口,那這個借口未免太爛!不管我明不明白,總之妳騙了我;我最受不了欺騙,我們一開始交往時我就說過!」
「對!我騙了你!」曉浣叫出聲來,「可是欺騙的出發點是因為愛你!」
「曉浣!」為什麼不干脆認錯?認錯就好!認錯就不要再繼續吵下去。
「我愛你,愛得愈深就愈怕老!因為我一輩子也忘不了自己比你大了三歲零兩個月的事實!因為愛你,我會一輩子背著這個十字架,永遠不放!」
又來了!又是這個!他恨透了老少配的議題!
「我說過,那無所謂!」
曉浣吶喊著打斷他︰「現在當然無所謂!我二十九你二十六,保養得好,走出去人家還當我們是情侶。但是,再過個五年呢?也不用五年,明年我就三十了,三十歲耶!女人的皮膚從二十五歲就開始走下坡,總有一天,走在路上人家會說你們姊弟倆感情真好,還會手牽手一塊兒散步……你敢向我保證你受得了這個、受得了別人無時無刻在你耳邊指指點點,說你交了一個年齡比你大的女人?!
「你別跟我說不可能有這種事。你的能力佳、職位愈做愈高,就會愈來愈無法保有穩私。那些記者會連你的祖宗八代全挖出來。」更別提只是JNL台灣總監有一個比他大的女朋友這種小事了。
「我……」蘇儒熹沒料到她想得這麼多、擔心得這麼深,一時間竟啞口無言。
「我知道自己受不了人家說這個。」她扯著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說︰「為什麼我拼了命也不肯交出除皺抗氧護膚精華二代?因為我愛你,冀望它能發揮傳說中的功能……我好愛好愛你,多希望自己可以跟你一輩子,長長久久……」
「曉浣!」他動情地喊,伸手想擁抱她。
「別踫我!」曉浣驀然喊,縮著身子跳開好幾步。「可是你根本什麼都不懂,一點也不想去了解,就只會指責我的不是。」她傷心極了,口不擇言地喊道︰「這就證明了你根本不夠愛我,甚至我懷疑你根本就不愛我!」
蘇儒熹突地立定身子,臉色十分沉重難看。他問她,聲音很輕,仿佛不敢置信--
「妳說我不愛妳?我們在一起已經超過十年,妳現在說這種話?」
從沒見過他這般神色!曉浣有些嚇到,怯懦地說︰
「可是你從來沒說過一次愛我,每次我說愛你,你的響應從來就好簡單,就說你也是。」情人間的愛語總是絮絮纏綿,他的簡單像極了一句軍事命令,讓人心寒。「也是什麼?也是愛我嗎……兩個人在一起也可以是因為習慣,你的金星在金牛,你很可能只是習慣了身邊有我,不想改變--因為你什麼都不說嘛,就怪不得我會胡思亂想!」
「夠了!」蘇儒熹發狠地吼道,倏地舉起手--
他要打她!她真的說錯了!儒熹要打她!
看到曉浣畏懼的表情,蘇儒熹像是突然清醒了。
是曉浣耶!站在你面前的不是別人,她是你最愛的女人,江曉浣啊!
他頹然放下手,落寞地說︰
「如果妳要這樣想,那我也無話可說。」跟著身子一轉,居然走了。
「儒熹……儒熹!」曉浣吃驚地喊,伸手卻拉不住他。
他離開了!不要她了!
他那樣頭也不回的離去,就是最好的證明!
她是那麼怕和儒熹分手,用盡了一切手段挽留他,為什麼到了最後,反而是她自己逼走了儒熹?!
「儒熹,儒熹,儒熹……」她臥倒在地,又哭又笑地只會重復叫著他的名字。心底好似有個大鐘在敲,一再重復震撼般的事實。
是她逼走了儒熹!是她!是她!
「儒熹!」她發自內心地吶喊道,再也控制不住的淚水沖出她干澀的眼眶,最後,她像胎兒般蜷伏在地,號啕痛哭起來。
怕自己真的會控制不住脾氣動手打曉浣,蘇儒熹急匆匆地奪門而出。
他開著車,漫無目的的在街上打轉。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平常這個時候,他不是開車在回家的路上,就是已經和曉浣窩在沙發里大啖美食。今天和曉浣吵架,突然之間竟不知道該往何處去。
蘇儒熹把車停靠到路邊,申吟地將頭靠在方向盤上,久久不動。
這是頭一次,他和曉浣如此劇烈的爭吵;平常他們雖然會有小爭執,但總能很快讓步,取得共識。
那這次吵得如此劇烈的理由是什麼?許少哲?除皺抗氧護膚精華二代?蘇儒熹知道,他最介意的是曉浣那句話。
她說他不夠愛她。她居然懷疑他不愛她!
蘇儒熹忽然抬起頭來,重重地捶一下方向盤,面板上的喇叭發出沉重聲響,他若無所覺,只呆呆坐著。不知過去了多久,街邊霓虹燈一閃一閃地打斷他的沉思。
他動動發麻的身子,抬頭一看,原來車子正好停在一家只在晚上營業的夜店前。
里面賣酒。蘇儒熹故意似的摔上車門,走進去,點了店里最烈的酒。
是後勁極強的長島冰茶,酒一送上來,他兩三口就喝完了。
其實,他有著千杯不醉的體質,只是因為曉浣--蘇儒熹突然匆匆跳起來,吩咐酒保再要一杯長島冰茶,便急急沖回車子。
曉浣自己一個人在家,等她冷靜下來,想通了,也許願意打電話和他和解。他想著,急忙找出手機,吐一口氣。還好,他有帶手機出門。
他剛在吧台坐下,電話就響了,蘇儒熹手忙腳亂得差點摔了機子。曉浣……不是曉浣來電。他剛幫曉浣設計了特殊鈴聲。他慢慢地坐好,這才懶懶地接听。
「喂,我是蘇儒熹。」
「儒熹,是我!你怎麼這麼慢接電話?」
阿姆高分貝的叫聲從話筒那端傳來,他蹙一下眉。
「我有一件很驚奇又可怕的消息告訴你!」
「嗯。」蘇儒熹哼了聲。以他目前陰郁的心情,再好的消息也好不到哪兒去,再壞也壞不到哪兒了。
「我去翻了舊檔,居然發現,原來許少哲是跟你同一期考進公司的。」
「哦?」他心不在焉地響應。
「考同一職位,同時錄取。因緣際會,你們一度成了彼此競爭的對手。更重要的是,你好象每一步都趕在他前面。」
他和許少哲?蘇儒熹擰一下眉,然後拿起長島冰茶,一口口慢慢啜飲。
「說清楚一點,是怎麼一回事?」
「喏,就像早期,總公司要推出新一款眼霜,對了,就是你主持研發,現在在市面上已經發售到第三代的JNL夜凝露。我查出,當初那款眼霜是以競標的方式看誰的作品優便得勝,許少哲便是你的主要對手。儒熹,你一點都沒有印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