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了,客廳昏昏暗暗的,只有電視發出的微弱光芒。蘇儒熹蹙眉,心頭有了不好的預感。
「曉浣?」他輕輕地喚,啪地打開電燈,室內大亮,果然如他所料,曉浣又窩在沙發里看愛情悲劇,淚爬了滿臉。「曉浣。」
「啊!」她整個人跳起來,慌張地伸手蓋住臉,再匆忙放下。「我……我去洗個臉!」她喊著街進浴室,遙控器從她膝頭掉落,在地上滾了兩圈。
蘇儒熹皺眉看著,走上前把遙控器拾起,再轉頭盯著那部害曉浣掉淚的韓劇。
曉浣抓著毛巾出來,怯怯地繞過他,伸手把電視關掉。「儒熹……」
「妳又在看那部男人為權勢背叛多年女友的韓劇,難道--」
「沒有!」曉浣尖叫著打斷他。「我沒有在胡思亂想什麼,我沒有把劇中人物想成自己,我……儒熹,對不起,我以後不會再看韓劇了,我向你保證,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她那好象被丟棄的小狽般、可憐兮兮的表情,讓他眉頭皺得更深。
「儒熹?」
他輕吐一口氣,拉過她來,緊緊抱在懷里。
「我沒生氣。」
「真的?」曉浣怯怯地把頭靠上來,小小翼翼的樣子,好象他是玻璃,一踫就碎。
「曉浣,到底怎麼回事?是我最近太忙,太忽略妳了嗎?」他輕輕揉捏她細致的耳垂,摩挲她小小的臉蛋。「為什麼妳會變得這般多愁善感、這般容易掉淚?」
「沒有。你才老是喜歡胡思亂想。」曉浣一下抽開身子,對他展露明艷的笑,「我不過就看了感人的連續劇嘛,掉掉眼淚有什麼,不要大驚小敝的,瞧!我現在不是沒事了?」
「是這樣嗎?」可妳從來不愛看連續劇的,老嫌它太長,煩。
蘇儒熹抓著她手,重新將她鎖在懷里。他不再說什麼,但曉浣就是能從他暖暖的懷抱里體會出他對她的深情……她暗暗吸鼻子,又有哭的沖動了。
「哎,」為避免自己哭出來,她佯裝輕松地月兌離他的懷抱。「我好象聞到味道,你又買我最喜歡吃的鹵雞腳回來當消夜了?」
「唔。」
「謝謝老公!」曉浣傾上前重吻他一下,然後輕巧地躲開他的毛手,將他一舉推進浴室。「你先進去洗澡,我來把雞腳再熱一下。」
「我特別吩咐過老板,那些雞腳夠軟了,妳來陪我洗澡嘛。」蘇儒熹想抓她回來。
「不要,你都快三十歲了,自己洗。」
「我才二十六歲多一點……」他的抗議被關在浴室里。
曉浣把背抵著浴室門,軟軟坐倒在地。
對!儒熹才二十六歲多一點,快三十歲的人是她。老少配,她一輩子也擺月兌不了的夢魘。
她緊緊縮著身子,提高雪白的褲管,走過陰暗污穢的巷弄,小心地不去踩到任何空罐或髒東西,突地斜里竄出一只又小又黑,跑得飛快的老鼠,驚得她一下彈跳起來。
「噢!懊死的,為什麼一定要選這種地方……噢!」她停在一棟鐵門前,顫抖地掏鑰匙,模索著開門,微弱的燈光照亮她嬌小的身軀,來人竟是車研研!只見她一舉搶入,劈頭就開罵︰
「你到底在搞什麼?!選這種又髒又亂又有股怪味道的地方,怎麼可能研究出好菌種!還有,你不是日本人嗎?怎麼在台灣也有房子,還在這種九彎十八拐的小巷里。」
「噓,妳小聲一點,會吵到菌種的。」角落里傳出吵啞的男聲,低柔陰沉,配合著室內的低溫,讓人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菌也會分辨人說話大聲小聲?」她訝異地嚷,不自覺攏攏衣襟。
「當然會。菌種必須在低溫、潮濕的環境中成長,一點點波動、聲音都會影響到它們,因為人在激動的時候,體溫會跟著升高,而菌類是最敏感的小東西。」
「好了好了。」听他說話,全身雞皮疙瘩都豎起來了。「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這房子是你的吧?你不是日本人嗎?怎麼在台灣還有房子?」
「這里是我的老家。」他低柔地說,手里抓著一只冒出陣陣綠色煙霧的試管。
「這一帶原本是眷村,人口密集,違章建築多了,結果引發火災,警察管制,我無家可歸,才會輾轉到日本。」
她皺眉,同情地看他。「你的父母呢?」
「死了。都死在那場大火里了。」
「天啊!」她輕呼一聲,嬌弱的身軀倚進他懷里。「我都不知道,你怎麼都沒告訴我?這些年你一定不好過。」
「都過去了,傷心的往事我不想再提。」
「對不起,我不該提起你的傷心事。」
「唔。」他輕哼聲,抓著她身子,粗魯地吻她。
她心悅誠服地接受他激烈的擁吻。當初會看上這個日本來的研究員,就是愛上他有時輕柔、有時凶暴的方式。
半晌,他們氣喘不休地分開彼此。
「少哲,」她猶豫地輕喃︰「你另外研制新品的舉動,並沒有向總公司報備過,對不對?」
「妳為什麼這樣問?妳是不是在懷疑什麼?」他不悅地沉下臉。
「不是。我怎麼可能懷疑你。」她匆匆說︰「我只是害怕。你也清楚,公司方面有多忌諱以個人名義私制新品的事,如果……」
評少哲猛地一甩手。「夠了!我當然是得到公司的充分授權,妳要不相信,我把授權書找來給妳看。不過,既然我們無法彼此信任,那就沒有再相處下去的必要。」
「少哲!」她又急又慌又亂,忙沖向前,緊抱住他作勢欲走的身子,語帶哽咽地說︰「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應該不信任你,是我不好,我說錯話了,原諒我,求你原諒我!」
「欸。」他呼出一口氣。「妳們女人真是奇怪,就愛疑神疑鬼的。」
「對不起!以後不會、絕對不會了!」她忙不迭地保證。
「唔。」他輕哼,手指配合地揉抓她豐滿的,一手抬高她下顎,激情地吻上她。
「少哲,」一吻畢,她喘過氣,疑問︰「既然這個地方帶給你如此不快的回憶,干麼還回來呢?你要做研究,到我哪里也可以。」對這種陰濕、污穢的地方,她就是覺得惡心。
「不行。」許少哲一口拒絕。「培育菌種必須在安靜,潮濕的地方,這里經過大火肆虐後,已經沒什麼人煙,加上地處僻靜,正是做研究的好地方。」
她猶豫地咬咬唇。「說到你的研究,我就是要告訴你這件事。」
「怎麼了嗎?」
「你在日本的化裝品過敏事件是不是鬧得很嚴重?」
他回過頭來看她。「還好吧,過敏是少數,不算太嚴重,這我之前不是告訴過妳了?怎麼,妳又听到什麼不好的消息?」
「現在不是我听到什麼消息,而是蘇儒熹。」她顯得有些氣急敗壞。
「他?」許少哲瞇一下眼楮。「怎麼了嗎?」
「他和總公司的人不知是怎麼談的,昨天居然臨時召開會議,要研發部的人準備下一款產品,取代除皺抗氧護膚精華。」
許少哲倏地回過頭。
「是真的!」她又急又慌。「他說得那樣朋白清楚,連和他同居的女朋友都知道他的計畫,可見他思量很久了。少哲,關于除皺抗氧護膚精華,你是不是還有什麼應該告訴我,卻沒有告訴我的事?」
許少哲陰沉著臉,良久,輕輕慢慢地露出笑。
「蘇儒熹真是一個非常小心謹慎的人,難怪,他能年紀輕輕就坐上JNL亞洲區的研發總監。」
「少哲,除皺抗氧護膚精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