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自己的心思居然飄遠了,他忙回神。
「最後一位是蔡麗麗太太。」虎仔皺著眉說︰「她是自殺的。」
「自殺?」
「八個月前她從住家頂樓往下跳,當場斃命。在她口袋里找到遺書,她表示她的死亡與任何人無關,她只是太愛她的先生,要去陪他。財產全數捐給神聖教會,因為他們夫妻沒有任何親屬。」
「鄰居表示蔡氏夫妻的感情真的很好,一起上下班,從來不吵架。所以蔡先生過世後,蔡太太非常傷心,還一度因為憂郁癥而住院。」滴滴低低地說。
「這位蔡先生,他是怎麼死的?」夏昱人好奇地間。
「現代人的文明病,糖尿病導致心髒病發。」
「對了,蔡先生是神聖教會的少數男性會員,」虎仔想到似地說,夏昱人挑高一道眉,「他們夫妻一起入會。」
「嗯。」夏昱人用雙手合抱住保溫瓶,陷入深沉的思考當中。虎仔和滴滴識相地保持沉默。室內有一段時間的靜謐,然後夏昱人驀地出聲︰
「繼續去查,尤其這五個人的死因。我的直覺告訴我,他們的死大有文章。你們可以著手調查與死者相關的人事物。我要更完整的資料,給我他們的死亡報告書。」
天!「是。」虎仔有些無力。
「老大?」滴滴實在好奇,「我們是重案組人員,何不干脆把事情丟給調查課去做?我們何苦這麼累?」
「是啊。」虎仔也說。這種調查、跟監的苦差,他實在沒興趣。
「不。」夏昱人很快搖頭,事關他的娘,他必須自己來。「這件事我們自己做,要辛苦兩位了。」
「別這麼說,老大,我們當然全听你的。」
「很好。」他微笑道︰「另外,事情還末水落石出之前,此事列為機密,不得與任何人討論。」
「是!」虎仔與滴滴同聲道,答得響亮有力。
「再有,派人二十四小時跟著那個大師。」
「是。老大,你懷疑他?」
「他那身古怪的造形,教人不懷疑也難。」夏昱人說得很白。
白發、白胡、白長袍,的確教人不得不懷疑。
三人互相對看,各自笑了。
第三章
如果夏媽媽真的屬意Emily當媳婦,事母至孝的阿昱會反抗嗎?雖然阿昱在言談間對Emily諸多排斥,可是萬一夏媽媽堅持,她的直覺告訴她,阿昱終會妥協的。
而且那個叫Emily的女人,外形搶眼,身材高挑,學識經歷和阿昱都相當,他倆站在一塊──小墨一想到那情形就心痛──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她不怪夏媽媽的選擇,換成是她,也會選最好的給阿昱。
所以,她應該要放手讓阿昱自由,她必須識時務地放棄退出?
那她要怎麼辦呢?小墨惶然地想。如果光想就這般難受,當事情真正發生時,她又該如何自處?
「小墨!」英姐放聲大叫,「小心!」
「嘎?」她猛然吃了一驚,跟著痛叫︰「啊!」
原來她正在剪花枝,長長的大剪子,喀茲喀茲,銳利異常。她剪著花枝,邊分神思考,竟將手指當成花枝,一刀剪了下去──
「啊!」大剪鏗鏘落地,小墨捧著手指,痛得渾身輕顫。
「小墨!」英姐忙沖過來檢視傷處,「老天!」她剪得好深,食指裂開一大口子,幾乎見骨,還不停流出血來。英姐輕呼,迅速揚聲喚︰「阿第呀?」
「英姐!」外頭跑進一個年的十八、九歲的男孩,一頭削短的發,青春飛揚。
「墨姐?!」他驚呼著也看見了,小墨的傷口怵目驚心,滴落的血迅速染紅白磁磚。
「快!快打電話叫救護車!」
「英姐,」小墨忍痛出聲︰「你太夸張了,我只是手指受傷。」
「可是傷口好深,又一直在流血!我不敢幫你止血……你還杵著干麼?還不快去叫救護車!」
「是!」阿第飛也似地跑開。
「小墨,你到底在干什麼?」英姐又生氣又心疼,氣極敗壞地間︰「做這麼久了,你拿剪子從不出岔,怎麼今天弄成這樣?你在想什麼?不!你最近是怎麼搞的?老是心神不寧。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又和那個臭小子有關?」
小墨低垂著頭,沉默不語。英姐見狀,惱怒更甚。
「你這個傻丫頭,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你!」
「我……」
「英姐!」阿第匆匆跑來,「救護車馬上就到。」
「很好。」她迅速吩咐︰「等會兒我送小墨去醫院,你留下顧店,地板順便收收拾干淨。小墨,臭小子的電話呢?」
她不想驚動他,搖頭道︰「英姐,阿昱一定很忙,不用告訴他了。」
「我管他忙不忙!反正他非過來不可。電話?」
在她瞪視下,小墨無奈念出一組數字,阿第拿筆記下。
「去打電話,叫那個混蛋滾過來!」英姐強勢道。
「英姐!」小墨抗議她叫,英姐充耳不聞。
「他要是敢不來,下次再見,我一定掐斷他的脖子!」
市立醫院。
小墨的傷口在經過醫生急救後,縫了三針。在英姐和夏昱人的堅持下,住院觀察兩天。
「等一下,我有話問你。」
夏昱人瞧瞧病房。
「小墨暫時不會有事,你不必假惺惺。」
夏昱人緩緩回頭正視英姐。從他一進醫院,這個女人就直瞪他,那厭惡的目光,好像把他當成十惡不赦的罪犯。他是看在小墨的面子上處處忍耐,不與她一般見識,怎麼?她還想如何?
「有何指教?」夏昱人口氣不佳地問。
英姐重哼了聲,「你倒算有點良心,還來看小墨。」
「我的良心肯定比你多些,」夏昱人微微扯動嘴角,把她對他的諷刺如數奉還,「不像有些人,先害得人家重傷住院,再來一臉心疼地假情假意裝好人。」
「你說什麼?!」
「小墨是在花店受傷的不是嗎?」
「見你個大頭鬼!」英姐氣極罵道,「小墨會受傷,完全是因為你──」
「我?」他眉頭蹙起,「我怎麼樣?」
英姊懊惱地咬住下唇,真想給自己一巴掌,更想給他一巴掌。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這個宇宙無敵的大笨蛋!」她瞪著眼楮說。
「你!」夏昱人深呼吸,壓下憤怒。天知道,長到這麼大,他頭一遭被人這樣辱罵。「我是笨蛋?那你是什麼?推卸責任的懦夫!」
「胡說八道。」英姐斥道。
「小墨的確是在你眼皮底下受傷,這總錯不了吧?」
「小墨會受傷是因為她心神不寧!」英姐氣得口不擇言,沒瞧見夏昱人眼底閃過一絲詭譎。
「喔。」小墨心神不寧,是為了那個不能告訴他的秘密?
「她心里千思萬想的人可不是我,她心神不寧是為了……」
「英姐!」小墨急急的聲音打斷她未竟的話,「你們兩個在聊什麼?為什麼不進來再說?」
「啊,我們只是隨便聊聊,是吧?臭小子。」
「是呀。」夏昱人暗自翻白眼。無故教人辱罵,又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其個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我正在聆听你偉大英姐的訓示。」他哼道,順勢接過小墨受傷的那只手,抬高了來,免得小墨又動到傷處。
「阿昱,」小墨笑道︰「別這樣,英姐她沒有惡意的。」
夏昱人打鼻子里出氣,卻沒有反駁。
英姐看著他們相依的模樣,心頭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小墨老是說夏昱人只當她是朋友,可就她長期觀察下來,夏昱人對小墨並非沒有感情,他只有在面對小墨時才會收斂;他自己也說,是因為小墨,才對她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