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也愛你啊!」她急急地喊。
石咸一震。「那就留住這一刻吧。明天朝陽升起,你將奔向你的前程。」
什麼話?她可不相信剎那即是永恆的謬論。
「一直听你說我,那麼你呢?我走了你怎麼辦?」
不怎麼辦。石成想道︰就是守著這間秘室了度殘生。
「你呢?告訴我你怎麼辦?」她搖著他的手臂問。
「別管我,你考慮自己就成了。」
醒兒注視他良久,又撲進他懷里。
「十足的傻瓜!就只會替我想,你怎麼不為你自己多想一想?」
石咸雙臂交疊,抱緊懷中的軟玉溫香。就這一回吧,讓他放縱這一回,感受她的馨香,做他長久以來一直想做的事——抱緊她、牢牢鎖著,不放她飛走。
「你不留我也不行了。」她埋在他懷里,聲音悶悶地傳出︰「我決定留在這個世界,一輩子讓你養。」
「什麼?!」石咸吃驚地送手,不可置信地瞪著她。
「你在說什麼?」
「怎麼?」她嘟起嘴。「你不願意收留我了?」
「當然願意……不……怎麼你……」他語無倫次。
「傻瓜!」她笑了,又抱住他。「我要留下來,一輩子留在你身邊。」
石咸呆了、傻了,一晚上的大起大落,打散了他所有冷靜自持的面具。听到這個天大的消息,他竟然面無表情,怔怔站著。
「你說好不好?」她膩在他懷里問。
「好。」
醒兒覺得不太對勁……他怎麼全身僵硬,好像木頭人似的?不會是被她嚇傻了吧?「帥哥?石咸,你還好吧?」
「我……」他眨眨眼,再眨眨眼,終于慢慢恢復了知覺。
「你還好吧?」
「好……」他突然回過神,急切地抬高她的下巴,看清她的表情。他小心翼翼地問︰「你剛剛說了什麼?再說一次。」
她俏臉酡紅,卻堅定地開口︰「我要一輩子留在你身邊。」
石咸目光緊扣,深深地看她。「我是認真的。」
「我也不是開玩笑。」她正色道。
「你碓定?一輩子都不回家?不能見你大哥,忍受離鄉背井之苦,留在這個世界?」他緩慢地一字字問。
「我確定。」她眼光與他交纏,誠懇又堅定地回答他。
「不悔?」
「一生不悔。」她輕輕吐出。
「天!」他長吁一口起,才發覺自己一直是屏住氣息的。
他用力把她抱進懷里,力道重得差點擠光她肺部的空氣。
耳朵貼住他的胸膛,醒兒听見他如雷的心跳聲。喔,原來他也是緊張的。瞧他外表多鎮定,說出口的話多有條理,原來……她悄聲笑了。
石咸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我會認真的,我不會再放你離開,我要留住你,老天爺永遠休想帶你走,我再也不放手了……」
第十一章
西元一九九八年,台灣台北。
「搞什麼嘛!」至潔一走進龍家大門就嚷︰「姊夫發神經啦?干嘛找人守著三民市場?」她問夏心倩︰「姊,你老公瘋了嗎?」
「不是的。」夏心倩坐在沙發上,柔柔笑著說︰「因為醒兒在三民市場莫名失蹤,天哥才會這麼做。」她模索茶壺,想為夏至潔倒杯水。
「哎,我來。」至潔擋回她的手,粗聲說。「看不見的人就認分點,還想做主人嗎?逞強。」
心倩笑著縮回手。小妹總是嘴硬心軟,明明是怕她看不見不方便,所以自己搶著倒水,偏偏口里還不饒人。
「你說醒兒莫名失蹤是怎麼一回事?」她問,喝了口溫熱的水果茶。
「醒兒失蹤的事你知道了吧?」
「知道。不過這事都過了四個多月,怎麼還沒找到她嗎?」
「一開始,天哥以為這是宗綁架案,于是他鎖定運青菜的司機和當天出入市場的人員做全面追蹤,可是卻一無所獲。」心倩暗然搖頭。「之後他開始改變方針,由出事地點循線追蹤。」她說著,攤開一張三民市場街道圖,上面縱橫交錯劃著各色筆跡,顯示地圖被精心研究過。「整整兩個月,他掌握了一切可能的線索——」
「可是卻怎麼也找不到醒兒?」至潔挑眉問。
心倩默默不語,絕美的容顏浮著憂心。
「搞不好龍醒兒是故意躲起來,讓你們找不著。」至潔哼著說。
「不可能,醒兒不會這麼惡作劇。再說,如果她真是躲起來,天哥也不該找這麼久都沒線索。」
「好啦,我知道你嫁了個無所不能的厲害老公,你就別炫耀了。」
「小妹,你別鬧了。」
「嗯……」至潔沉吟了一下。「照理說,以姊夫的情報網,找個人該不是難事。難道真的連一點消息也沒有嗎?」
「我怕醒兒出事了。」心倩無助地攪著手指。「她就像泡沫一樣,在空氣中消失了。」
這個龍醒兒居然害心倩這麼為她擔心,找到了非痛打她一頓不可。至潔暗暗詛咒。「一個人不可能無端從空氣中消失,別說這種不可能發生的話。」
「已經發生了。」心倩幽幽低語。
「別胡說。」至潔揮一下手。「你想,她會不會遇……遇害了?」假段她被綁架,結果綁匪來不及要求贖金就先失手殺了她……有可能。
「不可能!」心倩插口截斷她的幻想。
「嗄?」至潔一怔。「為什麼?」
「第一,醒兒失蹤的當天,三民市場沒有任何可疑人物進出。第二,天哥已掌握事發當天曾進出市場的人、車。第三,我們不曾接獲任何電話,也看不出醒兒被綁架的跡象。第四,經過四個月調查,我們能肯定醒兒沒有死亡,她只是在短短三秒鐘內,因某件我們不知道的突發意外而失蹤了。」
心倩侃侃而談、條理分明,至潔听了微微一笑。
「看來龍天把你教得很好。以前,我記得你從來不敢表達意見的。」
心倩微紅了臉。「其實,這些話都是天哥說的,我只是引用罷了。」
「不能預知的意外?這是姊夫的結論?」
心倩沉重地點頭。
「真不尋常……」至潔撇撇嘴。「那守著三民市場就有用嗎?難道你們期望她能消失後又突然出現?」天方夜譚,她嗤之以鼻。
「不然你認為我們該怎麼做?」
至潔一時啞口,目光轉了轉,問︰「姊夫人呢?」
「他和子建在書房商量……喔,他們出來了。」
「事情就拜托你了,我們會盡快回來。」
「沒問題,我一定幫你找到她。」汪子健和龍天肩並肩,相偕走進大廳。
「姊夫。」至潔甜甜地叫道。
「嗯,至潔,怎麼有空來?」
「想你啊。」她似真似假地一笑。
「你又胡說了,當心你姊姊听了生氣。」
「姊姊才不會。」
「你們聊吧,我先走了。」汪子健旋風似的沖出大門。
「交待你的事別忘了!」龍天喊。
「知道了。」聲音遠遠傳來。
至潔噗哧一笑。「他怎麼還是老樣子,像一陣風似的。」
「你不也是老樣子,嘴硬心軟。」龍天取笑她,順勢坐近心倩身旁。
「哼!」至潔端起茶杯,看著龍天體貼地將茶杯放進心倩手里。三年如一日,姊夫還是這麼寵姊姊,看來她真的可以放心了。「對了,你交代汪子健什麼?」
「因為我要帶心倩到美國動手術,所以請子健代為尋找醒兒。」
「哦?有辦法了嗎?」
「這還在研究,不過我想先過去看看。」
心倩輕嘆。「其實你不用這麼費神,能不能看得見,對我已經不重要了。」
「別說喪氣話,我一定使你重見光明。」龍天握著她的手,堅定地說。
在一旁的至潔悄聲笑。他們這般鶼鰈情深,總算不枉她當初的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