斌姨幫慕小小上了快意紫雪膏,這對外傷來說是絕佳上品,不但外傷痊愈快,還不留任何疤痕。
同時,慕小小卻一雙眼不安份地東看看、西稱稱。
「這個『一品香』又快沒了,還有『百花紅靈丹』……」上完藥,她邊查看哪種藥快沒了。「還有要給阿夢的萬靈解毒丹還沒制成,她說過些日子要來取,得替她準備好才成。」慕小小一個人喃喃自語。
「用膳時間到了,別再耽擱,否則飯菜都要冷了。」貴姨包扎完後催促道,每次一進藥房,就發現她沒完沒了地翻著那些瓶子,還是及早帶她離開。
「是的,貴姨。」一听到用膳,慕小小的五髒廟也在跟她抗議嘍!
梳洗完畢,總算還慕小小一個白白淨淨的臉龐。衣裳也換新,一襲粉藍的綢緞,乘著仲夏夜的涼意,輕松自在!
她斜倚在廳堂的長椅上,兩腿伸得筆直,一下握了本前不久從市集買回來的閑書,另一手撿著擱在腿上的糕餅點心往嘴里頭塞,一個人好不愜意呀。
專注如她,也不管貴姨在她前前後後耳提面命一個時辰——內容全是關于身為女子應有的「規炬」,她仍埋首于書本里,讀到有趣之處,更不時發出不甚文雅的朗笑,一點姑娘家該有的矜持和氣質全然無存。最夸張的是,偶爾競還拍打椅子,使得剛從外頭又走進來的貴姨真的看不下去了,
「姑娘家坐要有坐相,站要有站相,不要坐不坐、躺不躺地,成何體統……」
一個時辰前才說過的話,又再度重復一次。「還有,別整天淨看些不長智慧的閑書,那是無聊的讀書人胡亂瞎諶的故事,你還看得這麼入迷,它又不會教你如何認路、怎麼才不會迷路……」
趁著拿糕餅朝嘴里塞的空檔,慕小小分了一小丁點兒的注意給貴姨。「喔!」
她回了一聲,繼續津津有味地讀著那些不長智慧的閑書,恍若這天地之間,就只剩她一人一書的存在。
「我在說你有沒有在听呀……」貴姨終于不耐煩地靠近到她身側,想要抽走她手中的書,卻被她靈巧地閃過。這女娃兒,就是這個總說不听!
「貝姨,這書好有趣地。」慕小小指了指書上的橋段。「當年輕姣美的姑娘在路上行走時,通常都會遇到壞人,不過,只要使勁地大喊救命,便會出現年輕的大俠相救。之後這姑娘為報救命之恩,決定以身相許……」
讀到這,她忍俊不住。
「貝姨,你說這樣的情節好不好笑?天底下哪來那麼多年輕的美姑娘,再者,不見得每位姑娘走在路上都會遇壞人吧。又或者不是每個大俠都年輕,萬一遇上個老頭子……姑娘家會願意以身相許才有鬼哩!若更糟的是那大俠長得其貌不揚……只怕姑娘逃都來不及唷!呵呵。」慕小小發表自己的高見。她總愛從書本里找碴,真不曉得她的腦袋瓜子是否正常,否則怎麼老這麼天馬行空,淨想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阿慕,就叫你不要看這種書,寫來都是騙姑娘們的芳心。大俠跟人一樣,高矮胖瘦全都有,不是每個大俠部長得玉樹臨風、風流倜儻。還有,年輕的姑娘家不會笨到只身在外行走,真正的大家閨秀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會拋頭露面的多半是年紀較大的婦人,或者是俠女。年輕姑娘到了適婚年齡,媒婆早就上門談妥親事,花轎早早上門給抬走了,打哪來那麼多的報恩情節,就說這種書是不長智慧吧!」貴姨一副「你瞧是吧」的表情。
「不知道當初小皇是被哪種方法拐走的?」慕小小咬著手指發楞。雖說他們是青梅竹馬,小時候真的什麼也看不出來,只覺得小皇對出雲大哥似乎沒啥好臉色過,這樣的兩人也可以成親?她想不通。
「以後等你自己遇到不就知道了嗎?」貴姨念頭一轉,這阿慕也都二十了,早就該找個婆家。無極老人也真是,一個人在外雲游四海玩得好不愜意,也不管管門下還有三個女徒弟尚未出閣。
「貴姨貴姨,你和貴總管他爹是怎麼生下貴總管的?」慕小小突然想到自己身邊就有一個真實的故事,不听听怎麼可以啊!
倏地,貴姨的臉紅了一片,露出少有的嬌羞。「都是過去的事兒了,沒啥好提的。」
哇!從小到大鮮少看到貴姨臉紅耶,呵呵!
「說嘛,貴姨,」慕小小撒著嬌,賴著她。雖然她是路痴,老被貴姨嘮叨地念個不停,但可不代表她笨,有時她也頗精明的,偶爾看看別人手足無措,也挺好玩的,端看她慕小小大姑娘是否有玩鬧的心情,像現在就有呵。
「咳咳,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總之,這些風花雪月的內容只會帶壞你,給你不良的示範,以後不準看。」這是結論,貴姨咳了兩聲,顧左右而言它。
「貴姨!」慕小小突然用很嚴肅的口吻喊她。
「嗯?」
「我看書里的姑娘描述和我們家四個師姐妹相差甚遠,什麼溫柔婉約、含羞帶怯、安靜順從,而且舉手投足無不惹人憐惜,我們似乎沒一個符合,是我們奇怪,還是書里寫的不對?」一雙汪汪大眼似乎想從她身上找到答案。
溫柔婉約?!發呆時的痴笨樣是有那麼一丁點兒像;含羞帶怯?!受了風寒一副病懨懨的樣子勉強說得過去;安靜順從?!這四個姑娘,骨子里沒一個長順從的骨頭,全是人來瘋,除非把她們給打昏了;再說到舉手投足惹人憐惜,唉!瞧她們一切以「舒服」為原則的行為來看,未婚男子不要被嚇跑就下錯了,還憐惜呢,下輩子吧!
想來想去都是無極老人的錯,誰叫他這個當師父的生性不受拘束,多得是古怪至極的想法,連帶這四個徒弟全承襲了,沒半點姑娘家該有的樣子。
一想到這四個姑娘就令她費神,不是冷漠得教人退避三舍,就是路痴到令人嘆為觀止,還有對搜集寶物為之瘋狂,要不就專事惹禍生非。貴姨不禁暗自嘆氣。
每個都隨興得不得了,視世間禮教常規為無物,害她為她們的事頭疼得要死。
不過,四個孩子都是心地善良的好姑娘,雖有些怪異,好啦!是很大的不同,但全是她心頭肉,就如同自己的孩子般。
「沒有什麼對不對,你就是你就好了。」這倒是她的真心話,各種姑娘她也見多了,有些虛偽做作到令人想作噁。
「是這樣子的嗎?」
「嗯!」貴姨模著她的頭回道。如果哪天阿慕突然轉了性子,變成一板一眼的大家閨秀,恐怕最難適應的人——應該是她吧!
一陣急速到難以察覺的掌風,剎那間將四五根的蠟燭熄滅,屋內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貴姨?!」
「噓,有人闖入。」貴姨全身充滿警戒。是哪個不怕死的家伙居然敢闖入慕園,就算躲過園外的有毒植物,遇上她非得讓他們好看不可。
暗器最重快捷,四畫八方飛來許多細如針又暗若黑發的飛針,朝慕小小方向直逼而來,貴姨縴手一揚,用那美妙得有若千手觀音的手法,將飛至的細針紛紛打落,細針四散,應聲落在地上,她們則毫發無傷。
黑暗中閃出—道無北光亮的火焰破門而入,架勢凌厲地砍殺而來,速度快得令人措手不及,仔細一瞧,那是把燃燒著火焰的劍。貴姨順手撈起椅子一擋,立即劈為二半,使劍者招招令人閃躲不及,火光在黑暗里閃來閃去,好下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