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避痛苦,盡避心碎,孔莆還是往前走了過去。孫昀璟伸長了手,等待著她的牽引,她怎麼能拒絕這雙手呢?怎樣才能拒絕這個男人呢?她要怎麼樣才能夠收回自己的感情、懸崖勒馬呢?
她輕輕地踫觸到孫昀璟的手,他立即緊緊握住,再拉她向前。他抬著頭想看她,但他看不見,所以他把臉輕柔地偎上了她的月復部,雙手環抱住她的縴腰。孔莆身體抖然僵直,這樣近距離的觸踫,是她從未有過,也從未奢想過的!
她該怎麼辦?她下能推開他,這樣他一定會覺得奇怪,但她……她又無法表現得非常自然,要是讓昀璟感覺到不一樣,豈不更糟,豈不——
一個吻,烙在孔莆的肚子上。灼熱感迅速傳來,像一枚炸彈殖進她的身體一樣,在五髒六腑間炸開來。
她的身子明顯地放松下來,開始貪戀著這樣的柔情和身體上的觸模,試著閉上雙眼,她就能感覺自己在孫昀璟的懷抱當中,幸福得叫她不敢相信。
她緩緩地伸出手,也回抱了孫昀璟。
孫昀璟像孩子一般依偎在孔莆的懷里,他露出幸福的笑容,一臉滿足的模樣,白色的窗簾像兩只蝴蝶在他們身邊飛舞著,蕭邦的曲子隨著風聲一起合奏出最悠揚的樂章,而房里的時間停止流動,連呼吸聲也漸而消失。
「用千萬句話,也形容不出你的美好。」孫昀璟慢慢地說著。「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會忽略這一切。」
「你對我已經夠好了。」孔莆淺淺地笑著,她不敢太大聲,怕破壞了這份安詳。
「不夠……我只給你物質上的,只見到你的外表,卻從來沒有仔細去體會你內在的美好。」孫昀璟一臉自責的模樣。「這次的失明,我才真正體會到真正的你!」
是嗎?孔莆慘淡地笑著。她很難想像一旦真正的葉夜回來,會不會把孫昀璟從天堂打入地獄?他會不會吃驚的以為葉夜患了雙重人格分裂癥?還是葉夜會以工作為藉口,直接冷落他,讓他連體會的時間都沒有。
杯子上的水滴進了孔莆的衣服里,她輕輕地離開孫昀璟的懷抱,取走他手上的杯于,拿到一邊放好;然後把孫昀璟推得更挨近窗戶一點,讓他也在白色巨蝶下,感受它們雙翅的撫模。
「把音樂開大聲點,這樣才能跟風聲共鳴。」孫昀璟欣喜地說著。
孔莆當然走到音響邊調高音量,看見孫昀璟這麼快樂,她比誰都還要高興。
「蕭邦的曲子過於悲傷,跟這種呼嘯的風聲共鳴,只會更加惆悵!」孔莆搬了張椅子,坐到了孫昀璟身邊。
「就是這樣搭配,才更顯出它的味道。」孫昀璟莞爾一笑。「不過……一個人是不適合听蕭邦的曲子,那太悲涼。」
「……」孔莆握住了孫昀璟的手,幽幽地開口。「所以我在這里陪著你。」
孫昀璟顫了一子,旋即緊緊包住放在他手背上的柔荑,相互搓揉著,一則也不願放松力量似的。
「所以我不會悲涼,只有失去你,我才會悲傷。」孫昀璟深情款款地面對了孔莆,那樣衷心地訴說著。
喔!如果他真是對著她說的,那她會有多麼的欣喜若狂呢?如果葉夜看到了這一幕,她會不會就此認定孫昀璟才是她唯一的男人呢?
至少……現在他是對著她說的,她要奢求的把這一切據為己有!
「我來念點東西陪你好了……」孔莆起身走到書架邊。「我們來念點海涅的詩怎麼樣?」
「哈哈哈!好!」孫昀璟大笑起來。「更適合此情此景!」
孔莆坐了下來,開始念著海涅獨特的詩,風也蕭蕭、樂音幽幽,和著孔莆甜美柔軟的嗓音——
森林的樹梢在夕陽照耀之下,微微的顫動著,是即將告別的夏日陽光,在森林中留下的最後之吻——(海涅詩集-逝去的夏)
而一股強烈的漩風,卻襲向閉目養神的孫昀璟,久久無法自拔。
當外頭下起傾盆大雨時,里面的音樂就換成了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而陽台邊,也的確上演著活生生的動感音樂。
「啊呀——」孔莆拚命地想把落地窗給拉回來,但風的阻力卻阻止了她。「討厭,全濕了啦!」
「哈哈哈哈……」早被孔莆安置得遠遠的孫昀璟逕自在那邊笑著,听著孔莆的尖叫聲。
「你還笑……都是誰害的!」孔莆氣得跺腳,手才一松,落地窗又給打得吱嘎作響。「再下去屋子就要淹水了啊!」
可不是嗎?雷陣雨的雨勢龐大,隨著風斜掃進屋子里,別說現在渾身濕透的孔莆,就連地板一大塊全是水,那本海涅詩集也慘遭蹂躪!
樓下在午睡的佣人被吵得睡不著,現在上面又叫又跳的,大家猶豫著要不要上去。因為就怕上去見到什麼尷尬的場面,導致一群老女人在下面吱吱喳喳。
「李嬸!麻煩幫我拿塊布上來擦地板!」孔莆在跟窗戶奮斗完畢後,一身濕的探出頭來。「可能要好幾塊,還有,趕快叫一個人上去看著昀璟,地板太滑,別讓他亂跑。」孔莆全身滴著水,站在樓梯口喊著。
她先去換件衣服,要不然遲早會感冒;幾個佣人竊笑著上去幫忙,看來這小倆口處的很不錯嘛!連假的大小姐都玩成那個樣子!
孔莆回到房間沖了一下熱水澡,雖說是盛夏,但這雨水加風吹,還是凍得她直發抖。等換好衣眼、吹乾了頭發,她才又趕緊回到書房去。慢了,就不知道昀璟又要玩什麼了。
才一進書房,孔莆就見到孫昀璟待在音響邊,用手模索著,轉著選台鈕,電台的聲音有一下沒一下地播放著!
糟糕!不是叫人看著他嗎?要是給他听見了電台新聞,報出了八卦,就什麼都穿幫了!孔莆飛快地前去按住孫昀璟的手,他愣了愣,然後又綻開笑容。
「我想听你唱歌。」他這麼說著。
「我最近沒有錄廣播節目,」孔莆把電台關掉,重新播放「命運交響曲」。「而且也沒再打歌。」
「……」孫昀璟失望地低下了頭。「對不起,都是為了我……」
「別這麼說,陪你比什麼都重要,看著你漸漸恢復,最高興的人可是我呢!」孔莆技巧性的把孫昀璟轉離音響邊,看來有必要把音響移動位子,放的高一些,別讓孫昀璟唾手可得。
「你洗過澡啦?好香……」孫昀璟湊近孔莆,像狗一樣拚命嗅著。「剛剛雨水不是幫你洗過了?」
「還敢說!」孔莆好氣又好笑地打了孫昀璟一下。「我都快冷死了,你還在大笑!」
「听你的叫聲,讓我好懷念嘛!」孫昀璟閉上眼、側了頭,嘴角向上露出淺笑。「你記得嗎?我們去拉斯維加斯的那一次……」
啊?孔莆的笑頓時凝在嘴角,僵硬得不上不下。拉斯維加斯?她怎麼知道什麼拉斯維加斯?她從小到大連國門都沒出過,怎麼會去過那里呢?她只從電影上知道那里是賭城,還有五光十色的霓虹燈,然後呢?
「嗯……」孔莆虛應一應,她根本不知道怎麼接口。
「你記得嗎?我們那時候去劃雪發生的事!」孫昀璟一臉懷念的模樣,卻讓孔莆更加心慌。
滑雪?她連雪都沒有看過,怎麼知道什麼滑雪?葉夜跟她說過一些重點事件,像他們怎麼認識的,還有特別的地方,但根本不可能講得鉅細靡遺,至少拉斯維加斯……她根本沒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