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琪琪在瞬間綻放出天真的笑容,她像是很高興似的,那雙眼笑得路邊小花都要跟著朵朵開了。
「走吧,我肚子餓了。」殷誠有點疼惜般地笑著,把帽子壓上琪琪的頭。
「去哪吃?」琪琪把帽子戴正,蹦蹦跳跳地跟了上去。
「我不是要煮東西給你吃以示賠罪?」真是有夠鈍的,他想不介意都很難。「當然是到你家!」
「我家!」琪琪拔高八個音階,大聲叫著。「為、為、為、為什麼要到我家?」
「不然你以為診所可以煮東西嗎?」皺起眉頭,剛剛那種美麗的可人一下子又不見了。「難道你要到我家?」
他家?那怎麼可以!萬一出了什麼事,誰負責呀!至少在自己家里,環境熟,她也比較知道菜刀擺哪里!
「不、不、不、不!」琪琪的頭搖得比上發條的女圭女圭還快。「我家!到我家就好!」
「你喔……」殷誠很無奈地看著琪琪,語重心長地說。「腦子跟思想回路這麼奇怪,我要不‘介意’你都很難!」
「……」
第八章
廚房里一直煙霧彌漫,要不是陣陣菜香傳來,琪琪還以為自家廚房失火了呢!殷誠回到她家之後,動作俐落地洗菜、切菜到開始料理,速度不僅讓琪琪覺得望塵莫及,連菜香也直讓她肚子餓得咕嚕、咕嚕叫。
殷誠把菜擺到客廳的大茶幾上,他們便雙雙坐在地毯上,準備開動。
小有名氣的模特兒就是不一樣,只走伸展台恐怕是餓死比較快,而兼有拍平面或是廣告的琪琪,看來進帳不少,這一層約四十坪大的公寓全是現金付清,里面的陳設也都還不至于配得太差。
不過很有琪琪的風格,陳設都很簡單,清一色的全是原木色家具,她倒是很聰明地避開易髒的白色,才不至于一天到晚要清理這些家具。她多余的東西沒有太多,跟她的人一樣簡單。
除了工作的事外,其他一概不執著,也看不到。
「哇!好香喔!」琪琪興奮地動起筷子來。「看不出來你也會做菜!」
「是看不出來我做菜那麼好吃。」殷誠糾正琪琪的用詞。「我本來就會做菜,而且我還有個立志當廚師的死黨。」
琪琪根本沒在听殷誠說些什麼,扒了起口菜就往嘴里塞!哎呀,真的很好吃……幸好她沒有在他的面前耍大刀,要是堅持要煮給他吃,鐵定又多一個被嘲笑的話題了。
「好吃!」琪琪露出滿足的笑容。「算你通過!」
「通過?」殷誠眉頭都糾結在一起了。
「你不是要賠罪嗎?通過!」琪琪儼然一副裁判的模樣,殷誠也懶得再跟她說什麼。
殷誠看著琪琪吃得興高采烈,不由得有份欣慰感。他突然可以體會到死黨的心情,他每天對束顏歆死纏爛打的送中午餐盒,總是眉開眼笑地說他只要看到束顏歆吃完他做的愛心盒餐,就會有很幸福的感覺。
很幸福的感覺……殷誠凝視著琪琪,一個多月不見,他發現他真的很想念這一個女人──這一個他不得不介意的女人。
「那天晚上……我真的很抱歉傷了你。」殷誠記得他用尖鉗劃傷了她的唇。
「……」琪琪停下筷子,低著頭,沉下臉色。「我到現在想起來,臉都還會痛!」
「臉……」
殷誠不記得他有傷到她的臉啊!臉……啊,面紙!那天晚上,他無名火中燒,看到她濃妝艷抹的臉更是盛怒難當。他平日就真的非常、非常地討厭琪琪的裝扮,那天晚上看起來特別礙眼,才讓他氣得拿起面紙,想把那一層粉底與眼影給抹掉!
「我的臉被你搓得很痛!非常、非常地痛!你那天晚上一臉仿佛恨我入骨的模樣,我看得好害怕……好害怕……」琪琪生氣地喊了起來,淚水跟著涌出。「為什麼要那樣對我引」我好討厭那樣的你!我討厭死了!」
「琪琪!」握住琪琪氣得亂揮舞的手,一副還怒不可遏的模樣,他才意識到他那晚的態度似乎傷到的不只是她的臉、她的唇,可能還有她的心!
「你害我每天想起來就害怕、每天想起來就生氣!我一點也不想去看牙、一點也不想見到你!」琪琪一古腦兒地把連日來的委屈全部和盤托出。「我還每天在問我自己,我到底哪里說錯了、到底哪里做錯了?為什麼你要那樣子對我?為什麼恨我?」
「我沒有恨你!我完全沒有恨你!」殷誠些微激動地開口。「我很抱歉,我那天晚上想起過去的事情,所以失態地牽怒到你。但是我不恨你,你也沒有做錯什麼,錯的是我。」
「什麼是過去的事?」琪琪啞著聲,淚眼汪汪地質問著殷誠。「過去的什麼事可以讓你變成那樣?你恨那一個跟我一樣濃妝艷抹、隨時隨地穿得很漂亮、打扮得完美的女人嗎?」
一個女人的身影迅速在殷誠腦海成形,快到讓他連磨滅都來不及。
他青了臉色,立刻甩開琪琪的手,往另一邊別過了頭。
「那一個我跟她很像的女人,對不對?」琪琪拉住殷誠的衣服就把他扳過身。「我每天都在想那一個女人是誰?為什麼我要像她?我一點都不像她,我是我、我是許琪琪!」
「琪琪……我知道……」殷誠神色有點恍惚,記憶似乎要把他帶去遙遠的過去。「你只有一部分像……」
「我不要像,一點點都不可以!」琪琪反常地歇斯底里起來。「我要你看到的是我,不是像那一個女人的我!」
尖叫聲長長地不絕于耳,琪琪發狂般的又哭又叫,還直拉住他的衣領不放,要他正面對著她。
多日來一直盤旋在她腦海中的問題終于讓她問了出來,她沒有辦法不去思考這些問題,沒有辦法一天不回想殷誠的身影、沒有辦法不去回憶他對她笑的時光!
「我喜歡你!你懂嗎?」琪琪很理直氣壯地搖了搖殷誠。「我很喜歡你,所以很介意你!我在乎你對我的態度,甚至在乎你心底的那個女人!」
殷誠睜大了雙眼。他知道琪琪的神經很大條,但是絕對沒有想到會有粗到這麼夸張的地步!她剛剛……是在跟他告白嗎?還是,她只是很單純地在訴說一種「朋友」的情誼?
他應該要問清楚的,或是把情況搞清楚!但是殷誠只是心疼地看著淚眼婆娑的琪琪,然後一把把她緊緊地擁入懷中。
不要哭……他認識的琪琪永遠是完美得過分,或許是完美得虛偽,但是也不曾有這種表情出現過!她應該是永遠仰著頭、帶著甜美的笑容,在每一時每一刻把任何一個地方,都當成她的伸展舞台一般。
她才不會哭得淚流滿面、哭得那麼地丑……那麼地讓他心疼!
殷誠沉吟著。他環抱著的人兒還在啜泣,他的記憶原本要帶著他到遙遠的過去,現在的他卻只想得起某天晚上、進入牙醫診所的那一個花枝招展的女人。
她在晚上頂著剛補完的濃妝,身上穿著高級服裝,還戴了一堆飾品,走路矯揉造作,動作與表情也都隨時有著固定的角度。他記得她笑起來有股特殊的清純與甜美,還有渲染周遭空氣的魅力。
然而,她實質上並不是那個樣子。雖還不至于到牙尖嘴利,但說起話來倒是理直氣壯。一旦讓她不高興了,她什麼溫柔與站姿全部忘得一干二淨,然後開始毫不退讓地和他斗起嘴來。
他還記得那個女人永遠有她的一套說辭!她也不管那套說辭是不是外星球的規則;反正她認為是就是、對就對,只要對她執著的地方有意見,她就一定反抗到底,還會說得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