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利落的拉高裙據,嬌小的身子向槐木枝上一攀,以猴
都望塵莫及的熟練手腳,三兩下便穩穩的落在後山的草地
傻子才會相信這後山有什麼鬼怪出沒!夜里偷偷跑到這後山來玩,對王嬙來說可是家常便飯,即使真的有什麼鬼怪出現,還不知道是誰嚇誰呢!
因為對環境熟稔,就算漆黑的夜里,王嬙仍能毫不困難的清楚辨認方向。
這滿山她幾乎跑遍了,若那奇花真的長于這座山上,那
麼有著終年雲霧籠罩的峭壁也只有一處,那就是這座山的山頂。╴╴王嬙深信嫦娥淚一定就長在那山頂下方的峭壁上,她自信滿滿的快步向山頂上跑去。
嫦娥淚……我來了!我再也不要讓人家叫丑丫頭了……
第二章
呼韓邪單于
黑夜的林道里,兩個高健的身軀迅速往山頂方向行走。
寶坪村的這座「第一高峰」其實一點也不高,一路走來只見延綿不斷的林木,並未見有高壯雄偉的峻岩峭壁,怎麼看也不像是嫦娥淚這種奇花生長的秘境之地。
「高大夫,你確定是在這山上?」身材高壯、體格健碩,臉上還蓄著虯髯的男子,忍不住開口問著身邊另一名較為縴瘦的男子。
被稱為高大夫的高慶安揚眉一笑︰「單于,如果先師真對我傾囊相授,那應該就在這座山上沒錯。」
原來高慶安身旁的這位虯髯大漢,就是北方目前正處于分裂之勢的匈奴單子之———呼韓邪。
斑慶安自幼便跟隨著為宮中太醫的師父研習醫術,至師父過世後,生性恬淡、不受拘束的高慶安不願受任于宮中,便開始過著雲游四海、搜尋仙藥奇草、四處懸壺濟世的生涯。
一年前,高慶安行游至北方匈奴,恰巧遇上匈奴族的分裂,五位單于相互抗衡、正打得不可開交。他無意間救下被郅支單于重挫、身負重傷的呼韓邪單于,而且呼韓邪的妻子祈娜閼氏也被郅支單于以毒物所傷、生命垂危。
初次離開中原的高慶安,對于關外毒物所知有限,一時找不到方法可解,因此趁著呼韓邪進入中原請求漢帝派兵協助之時,順便引他來到南郡,尋找他師父曾經提過的那朵罕為人知的奇花——嫦娥淚。
「喔?」呼韓邪抬眼環視著晦暗罩霧的低矮群峰,虯髯覆蓋下,看不出神情的臉龐顯出他令人難以捉模的心思。
「單于可是信不過我?」高慶安直視呼韓邪,的確變得小心謹慎許多,並不輕易的相信他人,更何況他對高慶安此人所知極為有限。
他細細審視高慶安,這人雖然時而認真、時而不羈,令人難以模清他胸中的城府,但目前為止他還找不出高慶安有任何不值得信任的地方。
「我想……你若有心害我,當初就不會救我,也不用帶我來中原找尋嫦娥淚吧?」呼韓邪的語氣依舊淡漠,話中完全听不出他究竟信不信任高慶安。
「單于是不明白,何以我一個漢人會願意幫你?」
呼韓邪看高慶安一眼,淡然的問道︰「你說呢?」
斑慶安輕快的笑了笑︰「若說我是為欽佩單于的雄才氣度而幫你,不知單于可相信?」
「雄才氣度?」呼韓邪扯扯嘴角,臉上閃過一絲不以為然︰「漢人總以為我們匈奴人是茹毛嗜血、不具人性的野獸,既然是野獸,哪有什麼雄才氣度可言?」
斑慶安對呼韓邪的不以為然搖搖頭︰「單于身為一族之長,又何必妄自菲薄?」
他褪去輕快的神情,取而代之的是認真而嚴肅。
「沒出過長城、沒見過關外草原的漢人或許會有此謬誤的印象,但我和單于的族人相處了這麼些日子,深深體認到匈奴人和漢人其實沒什麼兩樣,只不過是風俗民情有所不同罷了。
依漢人的眼光看匈奴人的風俗,或許會認為野蠻、不合禮教,我反倒認為匈奴人是順著自然的運轉而行事,依照本能在貧脊的環境中求生存,沒有過多的繁文縟節,讓你們民族性和漢人比起來,顯得那麼自由而奔放、豪爽而堅強。
反觀以仁義道德自居的漢人,終其一生汲汲營營,不外是追求名與利。表面上打著捍衛禮俗、彰顯教化的晃子,實際上也不過是為了爭名奪利來相爭互斗而已!然而斗爭當中的過程和對付仇敵的手法,往往又比直來直往的匈奴民風還要更殘酷上好幾百倍。結果那所謂的仁義道德,到最後竟只是淪為掌權者用來束縛人民、任其宰割的最佳工具罷了。
若兩族人民異地而處,身為一個漢人,實在不見得比匈奴人來得高尚,而匈奴人也不見得比漢人來得野蠻。」
斑慶安頓了頓,又說︰
「單于如今雖面臨劣勢卻猶不怯不亂,力止敗勢而極思圖強;行止凡事但求保全族人利益,卻從不思及自身安危榮辱,這正是你過人的雄才和氣度,別說其他爭位單于遠不能及,就是放眼當今人人自求苟安的大漢朝,也很難找得出能與單于匹比的人物。我相信,最終能統一匈奴分裂的,絕對非你莫屬。」
呼韓邪看得出高慶安在看似不羈的外表下,其實是個明理持正的人,但這樣的一番見論出自一個漢人口中,讓他既覺意外、又深為感動。
靶動的是,高慶安未曾以漢人既有的眼光來看待匈奴人,他甚至清楚明了匈奴人純樸的天性,若不是心中毫無對匈奴人的歧見,又怎麼能看得如此透徹?
意外的是,他認識高慶安雖近一年,又蒙受他的救命之恩,但因他終歸為漢人,並未曾與他有過多的寒喧和深交,而這高慶安會知他如此之深,實在讓呼韓邪料想不到!
呼韓邪心里動容,臉上仍一持平日的淡然態度。
斑慶安重新掛上慣有的輕松態度,爽朗的大聲笑道︰「正經八百的說這一大篇還挺累人的,不知道值不值得單于給我大大的賞賜?」
「你希望得到什麼賞賜?牛羊?女人?還是領地?」決寧將高慶安當成朋友的呼韓邪也以同樣輕松的態度問著。
「我只懂醫術,不懂放牧、領導,要牛羊、領地何用?至于女人……」高慶安露出個敬謝不敏的表情。「這種麻煩的問題,我從來不想!」
「難道沒有令你感興趣的?」高慶安和他的年歲相當,同正處于青壯之年,怎麼可能無欲無求!
斑慶安拍著頭想了想︰「感興趣的嘛……倒是有!」
「喔?那麼令你感興趣的是……」呼韓邪撇嘴一笑,他就不信高慶安做得到超凡入聖。
看在高慶安有恩于己的份上,如果他感興趣的是族里的匈奴女子,一回到匈奴就立刻替他安排安排。
「是你的閼氏……」
呼韓邪正想著如何賞賜高慶安,但他接著出口的話卻讓他不得不臉色一變。
「你……對祈娜閼氏感興趣?」這人的膽子未免也太大了!竟敢當著他的面,公然宣稱對他的閼氏感興趣?漢人不總說朋友妻,不可戲!
斑慶安愣了一下,隨即昂首大笑。呼韓邪會錯了他的意,江湖上號稱醫痴的他,怎麼可能對醫術以外的事情感興趣,更何況是匈奴王的妻子?
他還打算多行醫個數十載,可沒打算年紀輕輕就丟了小命!
不過他興起了個念頭,想捉弄一下這個老是硬邦邦的呼韓邪,他笑著問︰「單于肯嗎?」
呼韓邪的臉色變得更難看!
雖然匈奴人以妻女為贈禮是稀松平常的事,但祈娜閼氏的地位是一國之後,就算要相贈,對方也得身份地位相稱才行!包何況祈娜閼氏也曾是他父王的閼氏——依匈奴人的習俗,當單于駕崩時,新繼位的單于可以接收前任單于的閼氏,除了自己的生母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