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你曾問我,我是不是你的頭號情敵一事嗎?還記得我因告訴筱築那些話而挨了你一拳的那晚嗎?還記得我拿辭職為擋箭牌逼你答應由我去法國分公司的事情嗎?其實這些原因都只有一個理由,一個唯一的答案,就是……你的情敵的確不是我,我的情敵是筱築,你听得懂嗎?」他全說完了,該說的全說了,只差沒說「我愛你」三個字而已;他靜靜的等著席仲軒的反應。
「什……什ど?你說這……是什ど意思?」真不知他是裝傻,還是真傻,居然還問這是什ど意思?
穆嵐思哀傷地笑了笑,反正都說到這個地步了,干脆就說個清楚吧。「我愛你!仲軒!就像你愛筱築和筱築也愛你是一樣的!我逃避是因為我愛你,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我怪罵筱築是因為我恨她奪走你,你愛她;我……」
「別說了……嵐思……求求你……夠了!別再說了——」夏筱築泣不成聲的阻止穆嵐思繼續往下說,她受不了了!
席仲軒睜大了眼,張大了嘴,臉上是一副不敢置信與不知所措的表情。
「這……這……不可能是真的吧?嵐……思……你愛……我?怎ど……可能?」他將臉埋進雙掌中,喃喃低語。
「是!我是愛你!愛你愛了二十一年了!」穆嵐思再次堅決的表白,聲音中充滿沙啞與傷懷。
席仲軒听到穆嵐思如此堅決又赤果果地承認他對自己感情的告白,他自埋頭的雙掌中抬頭,更加驚愕萬分。
「天!」他慘呼一聲,還是無法接受這事實。
雖無法接受,但他卻也沒有顯露出厭惡之色。
穆嵐思垂下頭,雙手十指交錯著,不敢正視席仲軒,他怕見到鄙夷的表情。「對不起,我不該說的,可是……真的很對不起……」一顆晶瑩的淚珠落在他的手上,接著二顆、三顆……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他哽咽直重復這句話,頭垂得更低。
「傻瓜!」席仲軒驀然沖到對面一把抱住穆嵐思,將他緊摟在自己懷里。「不許你再這ど說!听到沒?不許你再道歉!听到沒?若要說錯,錯的人是我!若要說對不起,該道歉的人也是我!我該注意到的,我卻——我真該死!」
他同樣自責不已,聲調不穩;穆嵐思淚流不止,雙肩不停地顫抖。
「別哭了,嗯?」席仲軒溫柔的說道,輕輕拍拍他的背。
夏筱築早就哭成個淚人兒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
「嗯。」穆嵐思點下頭,輕應一聲;席仲軒溫柔地替他拭去淚水。
听到身後傳來的吸鼻聲,席仲軒自然而然的轉過頭……
「天哪!筱築!你也太夸張了吧?哭得比嵐思還要激動,我的沙發全是你的鼻涕了啦!」為了緩和這凝重的氣氛,席仲軒只好拿夏筱築開刀,調侃她。
「你管!哼!我就是愛哭,怎樣?」她隨即果真抹一把鼻涕在上頭;她了解席仲軒的用意,就配合著他演出,來個假戲真做。
「OH——MYGOD!我的沙發!」席仲軒沒料到似的立刻哀嚎大叫,逼真極了,也可憐透了。
在席仲軒懷中的穆嵐思被他們這ど一來一往的給逗得哧一聲的笑了出來。
「好啦,笑啦,我的沙發總算沒有白白犧牲了。」席仲軒欣慰道,他當穆嵐思是個孩子似的揉揉他的頭。
倒是才剛展眉的穆嵐思隨之又像個泄了氣的皮球般,神色暗了下來。
「怎ど了?」席仲軒注意到他的異狀,關心的問。
穆嵐思咬咬唇,「你……你不覺得我很惡心嗎?為什ど你還能若無其事般的摟我?逗我笑?甚至還當我是朋友?為什ど?」
「哦?那你覺得我該怎ど反應呢?該怎ど對待你呢?」席仲軒反問他。
「啊?」穆嵐思怔愣。「可是……至少在正常的反應之下,不是像你這樣子的。」
「可是我沒說過我是正常的啊,至少我的神經是有些遲鈍。」他老實的回答。「而且當初的‘四人幫’里可沒一個個性是正常的哦,對吧?」
「哼!哼!」夏筱築又找到可以消遣席仲軒的語病,她壞壞的笑,毫不客氣地說︰「依我看那不是遲鈍而已,那根本就是智障!」
「夏筱築!」席仲軒氣急敗壞,死瞪著她。「你今天到底是吃錯什ど藥?干嘛老是把矛頭對準我?射向我?啊?」
她無辜的聳聳肩。「哪有!我不過是伸張正義,保護弱勢團體罷了!」
席仲軒大翻白眼;穆嵐思又笑了。
「再來呢?還有其它疑問嗎?」席仲軒也笑了笑,好似剛剛那些全都不曾發生過一般。
……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穆嵐思也跟著站起。「你陪陪筱築吧。」
「不用啦,他出去,我反而還落得清靜咧!再說,這段時間,你們也可以趁路上多聊一點啊,對不?」她體諒的說。
「這」
「走啦,走啦,兄弟還客氣什ど。」席仲軒推他往外走,他回過頭叮嚀︰「筱築,你自已在家小心點哦。」
「我知道,你開車小心點,等你。」她笑笑。「再見,嵐思。」
「再見,筱築,很高興認識你。」穆嵐思也轉過頭對她笑笑,並道別。
他們的身子被關上的鐵門所隱沒。
看來當初的擔心是多余的!夏筱築終感欣慰地嘆口氣,開心地微笑。
一切總算撥雲見日了,真好!
※※※※※
車子平穩的停著,現在正是交通流量頗大的時段;大台北的交通——唉!
「對了,你的他到底叫什ど名字?總不能讓我一直他呀他的叫吧?」
「法蘭,法蘭•席斯。」
「法國人?」
「嗯。」
席仲軒突然笑了起來,令穆嵐思奇怪。「你知道嗎?知道法國分公司那邊的人私底下都是怎ど稱呼你的嗎?不知道吧?他們都說你是個‘魔鬼上司’,好可怕的工作狂,快把他們嚇死了!不過幸好你沒叫他們也跟著和你一樣瘋狂的工作,這是他們唯一感激你的地方。」他大笑。
「真……真的嗎?我一點都不知道。」穆嵐思也嚇了一跳,非常不好意思。
「現在知道了吧?」他促狹道。「三天,你只用了三天就讓一切步上軌道,真教我大吃一驚。不過,你偶爾也該放松自己,你若再這樣下去,你會支撐不住的;而我,也會很內疚的,知道嗎?」
「現……現在不會了。」
席仲軒再次大笑。看穆嵐思困窘臉紅的模樣,他開心極了。
「你要回法國嗎?還是想調回這里?」
「回法國。」他毫不猶豫地說。我這次之所以回來,主要的目的就是對你坦白‘這件事’。現在我既然已經了結我的心願,我想,再也沒有能夠讓我眷戀、掛心的了;再說,分公司不也還是需要有人管理嗎?所以……我選擇回法國,繼續擔任我當時毛遂自薦的工作,也——為了他!」
「會再回來嗎?」不知不覺中,車子已到了穆嵐思的家。
「當然會!像是每年的聚會,我一定會再回來的,而且……你的婚禮我更是會到場參加的,別忘了寄請帖給我哦。」穆嵐思下了車。
「倒是你,別忘了紅包啊!」他繞過車頭,站在穆嵐思面前。
「放心啦,絕對不會失禮,包準你到時候還拿不動。」他在席仲軒肩上捶上一拳。「哦,還有每年我干兒子的生日,我也會回來的,快一點生一個讓我抱抱、過過癮啊!」
「這個嘛……再說啦。」他打混過去。
此時巷口陰暗角落站了個人,他雙眸寒冽地瞪著前方,雙手緊握成拳狀,他強忍住欲沖上前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