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毓綺朝他點頭,「夏敏受槍傷。」
「槍傷?怎麼……」
「噓。」費恩凱急忙搗住他的嘴,將他拉到一邊。「你小聲點,遐邇好不容易才冷靜下來。」
夏敏是受槍傷,但遐邇只知夏敏是代他挨槍,連凶手都沒瞧見,況且以現在夏敏安危未。的情況,遐邇怎還有心思管凶手的事,這個突然蹦出來的男子如此搞不清楚狀況的嚷嚷,只會徒增他的激動抓狂而已。
望見角落那隅的權遐邇,馮安不禁心驚,那張傲然逼人的完美面龐,此刻只剩濃濃的焦慮與毫不掩飾的神傷,他對夏敏的掛心,濃烈得教人不忍又心酸。
驟地,手術室兩扇銀白大門霍地開啟。
權遐邇幾乎是即刻跳上前揪住醫師領口,「夏敏怎麼了?說!」
「遐邇。」費恩凱使力制止他的狂亂舉動。
差點窒息的醫師終于得以喘氣,但旋即臉色凝重的溜望圍著的眾人,「子彈卡在患者右心室血管間,無法取出,而且大量出血,你們……要有心理準備。」
腦中如遭雷極,權遐邇的心驟時被掏空,狂烈駭人的拽起醫師,「你說什麼?該死的你再說一次!什麼心理準備?!」
一群人只得七手八腳的掰開又對醫師動粗的他。
「現在能救夏敏的,只有你,權遐邇。」馮安的話倏然拋下。
所有的人全望向他,而他的目光只迎著權遐邇。「你忘了你是心髒科權威?心愛女人的性命,你無論如何都要救回。」
權遐邇一震,夏敏的性命是豈可讓他人輕率掠奪!
「可是哥已經很久沒操刀……哥——」
權依蓮的擔憂未說完,權遐邇已先听聞他是心髒科權威而驚愕住的醫師一步,毅然進入開刀房。
而等候的長廊上,大夥你看我、我看你,眉頭一個比一個深鎖,只能在心里祈禱——老天保佑,千萬要讓夏敏平安無事!
「怎麼……會這樣?」權曜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親眼所見。
兩天前,他匆匆趕來台灣想探看權遐邇的傷勢,結果連依蓮和夏敏都聯絡不到。他足足等了兩天,才踫見到兄長住處拿換洗衣褲的權依蓮,也才知道母親所找的人,誤傷了夏敏。
此時他站在夏敏的病房門口,就見她恍若睡著的躺在病床上,床榻旁是一尊有如化石的身子,一動不動的坐在那兒。
「嵌在夏敏心髒的子彈,哥成功的取出了,夏敏也驚險的度過危險期,可是始終沒醒來;哥就一直守在她旁邊。」
「遐邇哥怎麼好像听不見我的叫喚?」他剛才喊過他,可他動也沒動。
「他什麼都听不見。」費思凱接話。「這兩天遐邇就是那個樣,不吃不喝,什麼人喊他都不理,唯一听他低喃過的,就是他要守著夏敏,等夏敏醒來。」
簡毓綺無聲嘆口氣的附和,之前她對權遐邇的偏見,全因他對夏敏的痴心,灰飛煙滅。
「心愛的人在自己眼前倒下,遐邇沒崩潰已是奇跡,但他再這麼撐下去,過不久倒下的就是他。」
不用費恩凱那句「心愛的人」提點,光見那張落拓憔悴的面容,權曜庭就明白遐邇哥對夏敏的愛意有多深。
思緒間,他望見床榻旁僵直如石的身子動了。
「夏敏?」沙啞的嗓音低喚,權遐邇如雕像的身子移坐到床沿,俯低臉望著身下的蒼白容顏,他剛剛看見她的眼睫眨了下。
門邊四人相互一望,悄聲走近兩步。
枕中人兒羽睫輕扇,緩緩緩緩地睜開。
「夏敏!」權遐邇激動得使布滿紅絲的雙眼更加泛紅,「老天,你終于醒了。」
其他四人心中一陣欣喜,有默契的沒出聲驚擾兩人。
夏敏眨眨眼,映入她眼中的人影好憔悴。
「是我,遐邇,你听得到我嗎?」為她戴上助听器,他近乎貼著她的臉說,怕她的听力因身體虛而更加低微。
「听……得到。遐邇……」她聲如柳絮,想伸手撫模他疲憊黯沉的臉龐,無奈力不從心。
「听著,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許丟下我,得好好活下去,你听清楚了嗎?」話里雖是明顯的霸氣,可他抓握她的手卻顫抖著,憶起他差點就失去她的恐懼,壓抑許久的情緒終于潰決,雙眸一片迷蒙。
夏敏震驚撼然。一向傲霸狂狷的他,竟然哭了!那滑落她手上的熱液燙進了她的心,她同時也記起在公園中槍的事。
「你听清楚了嗎?」沒管自己失控的情緒,他執拗的索討她的承諾。
「嗯!」她直望進他真情流泄的眼底!「你沒受傷吧?我的傷……」
「是我替你動手術的,所以你的命是我的,你必須依我。」他輕撫她的臉。
她不解,「依你?」
「等你傷勢痊愈,就嫁給我。」
一旁的權曜庭微震,可他沒有出口阻擾的意念,就在剛才,他徹底頓悟,遐邇哥與夏敏之間的羈絆,不是任何人可以斬斷的,包括他。
「你不介意我的听力有問題?」出乎權遐邇以為會有的沉默以對,夏敏的聲音柔逸而出。
「傻瓜,你听不見的,我幫你听。」他憐惜的踫撫她粉耳。
靶動漫上她鼻端,「我動了手術,身上會有難看的疤。」
「胡說,那是你護衛我的證明,最美麗的印記。」
「我還帶著佑佑。」
「你忘了小家伙喊我爹地?」晶瑩淚珠忽由她眼角婆娑淌落,慌得他頻頻為她拭淚,「怎麼了?傷口痛,還是」濃眉頓時皺得很受傷,「你就是不肯嫁我?」
一朵嫣然笑花點上她唇角,她反手拉住他的手貼上她小臉。
「夏敏?」他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她的反應代表的是Yes,還是No?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其實,我早就愛上你了。」
她決定不再自卑了,早在見他為她落淚的那刻起,她就知道,她再也不想逃,也逃不開他了。
錯愕、驚愣,而後是如潮的狂喜淹沒他。權遐邇只差沒將她抱起來轉圈圈。
「該死的,你該早點告訴我。你呀,就會讓我急、讓我氣,罰你這輩子、下輩子,還有下下好幾輩子都要愛我……」
實在難以置信,原來一個極度興奮的大男人,會說出這麼一連串令人瞠眼又莞爾的傻話,不過病房內始終沒打擾小倆口的四人,全部含笑退出病房。
謝天謝地,事情總算否極泰來了。
在醫院照顧夏敏的責任,權遐邇堅持獨自攬下。
此際,他正要調平床鋪,好讓夏敏歇息,有人輕敲房門進來。
「曜庭?」他訝喊,之前全心都在夏敏身上,他沒注意自家兄弟的出現。
必上房門的權曜庭走至房中央,一個屈膝,就跪在地上。
夏敏一驚。
「你這是做什麼?」權遐邇上前要拉起他,豈料教他的話給駭住動作——
「是我媽找人想槍擊遐邇哥的。」
「唔!」夏敏倒抽冷氣,悶哼了聲。
「夏敏!」耳尖的听見她的低呼,權遐邇回身就見床上人兒輕搗著胸口,他趕忙扶住她,焦急的問︰「傷口痛?」
她搖頭,「只是大驚訝,一時喘不過氣。」
「曜庭,把話說清楚。」他轉望仍跪在地上的手足追問原由。
他翔翔實實將自己母親做的糊涂事全盤說出。
房內頓時彌漫令人難受的沉悶氛圍。
權遐邇從來不曉得從小就跟他不親的慈姨,這麼怨恨他。
「對不起,遐邇哥、夏敏,我代我媽向你們道歉,就算你們要我的命,我也不會有怨言。」只要能替他母親贖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