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小姐有留姓名嗎?」
「沒有,不過她已經幫況先生付了看診費用,另外還留言,說況先生醒來可以檢查一下東西有沒有遺失。」
「就這樣?」林學鈞忍不住搶問。
護士連點兩下頭,轉而對況君曄說︰「我是來告訴況先生,醫生交代過,你醒來若沒有哪里不舒服,就可以出院,不過要記得到櫃台領藥。」
「謝謝,我知道了。」胸中疑竇盤旋,況君曄仍然有禮的向她致謝。
仿佛看出他的困惑,護士離開前忽又開口,「那位小姐很漂亮,留著一頭長發,大約二十多歲,醫院里的其他護士一開始還以為她是況先生的妻子。」其實連她都這樣猜,因為兩人的外貌很登對。
等護士關上病房門後,林學鈞才問︰「學長,你認識護士口中的那位小姐嗎?」
況君曄搖頭,這沒名沒姓的,要他如何認識?
「有點不對勁,我確定進的是自己的寶藍色轎車,而且送我來的那人連姓名都沒留了,怎還會要我檢查有沒有遺失什麼?」說著,他伸手取出皮夾,翻了翻,里頭的鈔票還在,但他不記得何時夾了張紙在里頭。
林學鈞好奇極了。學長的表情像是發現什麼奇異的事。
「學長,有什麼不對嗎?」見他眉結愈打愈深,他禁不住問。
恍如沒听見他的問話,況君曄全副注意力都放在眼前的紙張上--
立契約書人--任如緹(下稱甲方)
況君曄(下稱乙方)
從簽約日起三個月內,乙方況君曄得暫任甲方任如緹的契約老公。乙方得提供房子給甲方住,且必須配合甲方扮演好老公的角色,若有違約,得支付甲方兩百萬違約金。
敖注︰兩方僅存有名無實的婚姻關系,故乙方不得侵犯甲方,亦不得要求甲方行夫妻之同房義務,否則必須支付甲方五千萬侵犯費。
立約書人……
「見鬼了!」瞧見紙上寫著他的名字,和那抹清晰的紅色指印,再瞥向自己左手拇指上的紅色印子,況君曄不禁低咒出聲。
契約老公?他什麼時候成了立契約人之乙方,立下這亂七八糟的契約?
「學長?」林學鈞納悶低喊。學長怎會無緣無故發出咒吼?
「最近事務所有接到一名叫任如緹委托的案子嗎?」捏緊手中契約,他抬起頭沉聲追問。在他的記憶里,搜尋不到任如緹這陌生的名字。
「任如緹?」盡避被問得唐突,林學鈞抓抓頭,還是努力翻想腦中的檔案。「等等,學長的意思該不會是有人向你下威脅信,想找你麻煩吧?」他遲鈍的驚嚷。干律師的,一個搞不好,是常會惹來不滿的報復,何況是像他學長這種不畏強權的正義之士。
況君曄眸中一凜,「是威脅,不過不是你想的那樣,可是敢將腦筋動到我頭上,我倒要看看對方是何方神聖。」
一進家門,任如緹就見應該還在自家經營的婚紗店忙的父母,笑意盈盈地出現在大廳對她行注目禮,用膝蓋想她就知道,兩人是沖著她來的。
「怎麼只有你一個?你男朋友呢?」涂聖蘭首先發問。
任欽文引頸地朝女兒身後望,「你不是要帶人回來給我們鑒定?」
丙然!「還有兩天,你們急什麼?」
「當然急,如果你沒有好對象,我和你爸得趕緊上街替你物色,動作不快點,好男人很容易被搶走的。」
「你媽說得對,爸已經在替你想出租的廣告詞了。」
任如緹覺得額際的青筋抽跳好幾下。「你們兩個別給我亂來哦!誰說我沒有好對象?明天我就把老公帶回來給你們看。」
「老公?」任氏夫婦同聲愣問。
「我已經決定和我最中意的男朋友同居試婚,他當然就升級成為我老公嘍。」赫,就不信嚇不倒這兩個淨想打她主意的搞怪父母!
任氏夫婦怔愕老半晌。
涂聖蘭先回神地問︰「對方是誰?做什麼的?」
「這些爸媽等見到人再問也不遲,我先把包包拿進房里。」說完,也不管身後相覷的父母,任如緹匆匆溜進閨房。
除了姓名和住址,她對那個當上她契約老公的人,根本一無所知,要是讓她父母再問下去,什麼都回答不出來的她,不穿幫才有鬼!
從皮包里取出契約書,她突感頭皮陣陣發麻。
況君曄,這個名字很順耳的契約老公,她,真的能要嗎?
第二章
從電腦上調閱了近三個月來事務所承接的案子,況君曄仍然找不到任如緹的相關資料。
執業以來,為了秉持公道真理,他總是站在受冤枉的一方為他們伸張正義,因此得罪小人,繼之找他麻煩,是很正常的事。
但,他不記得自己這陣子有得罪誰?
最惹爭議也最麻煩的官員圖利案,近幾年都被受他母親「指使」的林學鈞擋掉了,因此他是不可能招惹到那些有勢力的官員。
而此時由他住處的監視螢幕所顯現的訪客身影,令他眉頭直皺。這個約莫二十多歲,長發,臉蛋清秀,五官細致俏雅的女人,會是昨天護士小姐口中那個送他上醫院的女子嗎?也就是不知是誰派來,也不曉得對他有何企圖的任如緹嗎?
一串門鈴聲驟然擾斷他的思緒。
眯眼望著那不停做深呼吸的女子,況君曄終於打開門,「請問你哪位?」
「呃,請問況君曄先生在嗎?」映入眼廉的臉孔讓任如緹有些怔愣。
濃挺俊眉微微挑動,「我就是。」
「你就是?」瞅著他的水亮大眼連眨好幾下,「不像啊,況君曄明明有戴銀邊眼鏡,而且看起來很斯文,你……」
「怎樣?」他冷冷截問,在心里忖度著她是任如緹的機率有多大。
「你看起來很凶。」她沒作多想的回答。
他一雙瞳眸如鷹隼般犀利,俊逸無比的臉龐帶著肅然的氣息,讓她不覺後退一大步。
「你是誰?」他一瞬不瞬的睨視她。敢當面評論他的人不多,這女人不簡單。
「任如緹……哎呀!你做什麼?」她驚叫的直往後退。她發現她說出自個名字,他瞳仁就驟然透出危險的冷芒,下一秒,她就被他一把扯進屋里。
「可笑,敢只身前來,還怕我對你做什麼?」隨手抓過桌上紙張,他面無表情的逼近她,「說,這是怎麼回事?你的目的是什麼?」
慌忙後退中,她看清他舉到她面前的紙,「你怎麼有這張契約書?」
雙眸一眯,他回身,將放在方桌上的眼鏡戴上,沒說話的望著她。
任如緹猛然頓住腳步,傻怔地瞅著轉眼間變得眼熟的臉龐,好半晌才意會過來。
「你真的是況君曄?!」
「從一開始就是。」對她的嚷喊無動於衷,他拿下眼鏡放入胸前口袋,再次朝她欺近,「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她恍若未聞的退抵牆邊,不可置信的低喃,「只是一副眼鏡,怎會令人有這樣天差地別的感受?」
戴上銀邊眼鏡的他斯文儒雅,一派溫和的書生樣,然而一旦少去玻璃鏡片的屏隔,他雙眸就像黑曜石一樣灼亮,連氣質都跟著倏變。
況君曄明白她的意思。一副眼鏡確實能讓他判若兩人,也因為如此,工作中的他總是戴著平光眼鏡,遮去他與生俱來的凜冽氣勢,讓出庭對手掉以輕心,也讓委托人不會因他過於冷硬的氣息嚇跑。
不過這膽敢找上他挑□的女人,又豈可能沒事先調查過他?
「別跟我裝蒜,你最好說清楚這張契約書究竟是怎麼回事?」單手撐按在她背後的牆壁,他一臉冷然的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