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飛空拍拍他的肩膀。
「還是讓她跟你說吧。我先去招呼客人,你們慢慢聊,大聲吵沒關系,別打起來就行。」他說。最好大聲到他能听見。
「你要跟我說什麼?」葉飛空走後,他心不在焉的問道,切下一塊酥酥香香的德國豬腳放進嘴里品嘗。
反正不是翻出他騙她去討救兵的事來算帳,就是求他別帶她去找醫生了。
何遇雪內心掙扎不休,又緊張又害怕。害怕耶,她的字典里從來沒有這兩個字的,他一出現她竟然就膽小的把它給寫進去了。
「其實……」她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拿過水杯來猛喝一大口水。
「如果是不想去看醫生,那我想你還是別說了。」楊天樂堅決的提醒她。
「不是這件事,如果你要我去看醫生,我一定會去看的,只是……我要說的不是這個。」她又猛喝了日水。
楊夭樂疑惑的上下打量她。
「怎麼不干脆點說出來?這不像你。」她不是連謊言都可以臉不紅氣不喘的說出來的嗎?
好吧!他都這麼說了,她就豁出去了!反正她早就決定不管怎麼樣,死活都要纏著他了,既然有了這個意識,那還有什麼好怕的?
一咬牙。
「你肩膀上的傷是我刺的。」她緊瞅著他,等著他的反應。
楊天樂放下手上的刀叉,斯文的臉龐上有著難解。
「你是怎麼回事?先是跟培菁說你是我的女朋友,後來跟我做了……親密的事又不承認,現在又來了,你真的那麼喜歡謊言嗎?既然這樣,你再繼續說,我听著呢。」他沒好氣的說,壓根兒沒將她的話听進耳里。
「我說的是真的!你肩膀上那一刀是我刺的,可是我發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是失誤!」她急切的解釋。
楊天樂瞪著她,面色陰沉,讓何遇雪起了一陣毛。
「不要說得像真的一樣,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知道警界高層有一半的人都在查這件事嗎?你知道這麼胡說會帶來什麼後果嗎?」
何遇雪膽怯的避開他凌厲的目光。
「我知道,我還知道你父親楊伏威是警政署的顧問,楊天杰跟楊天琪是高級刑警,這我都知道,但是我要是怕被抓就不會告訴你了。」
楊天樂拿起刀叉,動作僵硬。
「別說了,你剛說的話我會當作沒听見。」他粗暴的切著盤子里的食物。她的坦自己開始在他心里發酵。
何遇雪深吸了口氣。
「那晚我是跟蹤楊天琪到你家的,本來是想抓住她問事情,沒想到你家都是刑警,我一慌就躲到二樓去了,想伺機行動,後來听見有人開門,當時我只能想著怎麼月兌身,匆忙的拿出身上的蝴蝶刀,刺向那個人,匆忙中我還掉了眼鏡——」
驀地,楊天樂用力的將刀叉往餐桌上一放,何遇雪被迫住了嘴,他鐵青的臉色也讓她嚇得說不出話來。
用餐的客人們似乎也被這聲巨響嚇了一跳,整個餐廳里一片寂靜,然後是一陣竊竊私語。
離他們不遠的葉飛空安靜的觀望著,眉心微微蹙起。
「那是支紅色……邊框瓖鑽的眼鏡。」不知是勇敢還是固執,何遇雪硬著頭皮將話給說完。
只見楊天樂的臉色更加陰沉鐵青,像恨不得將她給揉捏成一團。
「我並不想見到任何人把你關進監牢里去,所以,從現在開始,不準你再接近我。」他沒有提高音量,一個字一個字的從齒縫中鑽出來,忽地起身,頭也不回的走出餐廳。
何遇雪惶惶然的望向葉飛空跟他求救,他使眼色叫她追出去。
她這才醒過來,連忙起身沖出餐廳,追上楊天樂後,默默的跟在他身後。
他上了車,她不敢直接跳上他的車,只好趕緊招了輛計程車跟在後頭,直到車子在楊家停下。
岸錢下車後,她氣喘吁吁的跑到他身後。他正努力的將鑰匙插進鑰匙孔里。
「天樂哥,我知道是我錯了,我真的很後悔,如果當時知道是你的話,我絕對不會傷害你的,你可以把我抓起來交給警察,讓我坐牢,如果這樣能讓你開心的話……求求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她又急又慌,眼淚真的快掉下來了。
總算開了門,楊天樂以冰得足以將人凍結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後,打開門走進去,然後在她面前用力將門甩上。
必門聲將何遇雪的耳朵震得隆隆作響,她當場掉下眼淚,邊哭邊退到路邊的小椅子上坐下。
哭了片刻後,她拿出手機,打了通電話給歐陽皇陛。真奇怪,撇去受了傷的藍瀾後,她唯一能想到的另一個人竟然只有他。
「遇雪?你在哪?」手機那頭傳來歐陽皇陛的聲音,听起來有點擔心。
何遇雪吸吸鼻子。
「幫我把我房間里,梳妝台上那個水藍色的手提包拿來給我。」
她濃重的鼻音及隱約的啜泣聲簡直嚇壞了歐陽皇陛。
「你怎麼了?在哭嗎?你現在在哪里?」他迭聲問。
「我在楊家前面……」無法抵擋的難過忽然又襲上心頭,惹得她又是一陣嚎啕大哭。「我把自己就是刺傷他的凶手的事告訴他,他很生氣,說再也不想看到我了……嗚……」她實在太難過了,顧不得對方是誰,也顧不得後果,現在的她只想找個人傾訴。
「親愛的,寶貝,听我說,」歐陽皇陛雖然滿心只想宰了那小子,但他還是必須先安撫住她的情緒。「你乖乖的在那里,我現在就過去把你帶回來——」
「我不要回去,」何遇雪的大叫聲差點把歐陽皇陛的耳朵震聾。「就算他不想看見我,我還是他的保鑣,少幫主也說了,沒有他的命令,我絕對不能離開他一步的!」她哭著說。
「好好,你別哭!你乖乖待在那里,我十分鐘內趕到。」說完,他就急著要掛電話。
「記得帶著我的水藍色手提包。」她提醒道。
「知道了。」
將窗簾拉了個縫,何遇雪還孤零零的坐在那里,方才歐陽皇陛拿來給她的包包讓她拽在懷里,她現在手里拿著銀蛋超人,正在跟它說話。
放下窗簾,楊天樂在黑暗的房間里踱來踱去,心緒紊亂。
停下腳步,遲疑一會兒後,他扭開書桌上的燈,坐進椅子里,拉開抽屜上支紅色瓖鑽的眼鏡就靜靜的躺在那里。
他應該把這支眼鏡交給楊天杰的,但他卻沒有那麼做,為什麼?
當然,他現在交出去也還不遲……煩躁的嘆了口氣,他用力關上抽屜。
手機鈐聲驀地響起,他一把接過。
「喂!」語氣非常差。
「……天樂哥?」
听到這怯怯的聲音,楊天樂心里的莫名火氣頓時煙消雲散,態度也緩和下來。
「培菁,怎麼了?」他為自己差點忘了她而感到詫異,詫異後是一陣罪惡。
「沒什麼……如果你心情不好的話,那我明天再打。」
「不不!」他連忙說。「我沒有心情不好,有什麼事你就說。」
「其實沒什麼……明天你有空嗎?我去你們公司找你,可以嗎?」她小心翼翼的問。她從沒見過他發過脾氣的模樣,方才他暴怒的聲音真的嚇到她了。
「明天嗎?」楊天樂想了想。「可以,明天到公司之前先打個電話給我,我會請秘書下去接你。」
收了線後,靠在椅背上,他的目光又不由自主的飄向窗口。
站起身,他又走過去,悄悄拉開窗簾,那抹單薄的、孤單的身影仍坐在那里。
一陣微寒的晚風吹進來,他遲疑了一會兒後,闊步走出房間,下樓開門,來到她身邊時,正好听到她對銀蛋超人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