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不需要提醒你,全台灣並不只有我一個楊天樂。」
三合翔聖牽動嘴角,笑容讓他的氣色看起來好了一些。
「的確,我委托私家偵探在台灣查了一個月,去除老的小的,出國的入獄的,最後剩下三個楊天樂。當我看著報告書時,我直覺就認定是你,于是現在你就坐在我面前了。」他說得輕松,事實上這兩個月來耗在這上頭的財力物力十分可觀。
「我該恭喜你?」楊天樂嘲諷的說。
「楊先生,我知道你對背上的刺青一直很厭惡,但厭惡並不能改變這個事實,如果你知道橘師父的刺青技術堪稱日本國寶,或許你會感到舒服點?」
若他不是那麼的弱不禁風,楊天樂真想揍他一拳。
「那是對你而言。」
三合翔聖站起身來,開始解開襯衫鈕扣。
「橘師父擅長紋繪飛禽,在日本,她說第二,絕對沒人敢站出來說第一。」他月兌下襯衫,果著白晰的上半身,背對著楊天樂。「這是我十八歲那年,橘師父送我的禮物。」
他的背上停著一只飛舞的鶴,潔白的身體大張的雙翅尾端為黑色,每根羽毛都細細描繪出,修長的鶴腳凌空,縴長的鶴頸,上望的眼楮炯炯有神,紅色的喙上咬著一把閃著銀色冷光的武士刀,柔美中帶著剛烈,卻又令人不寒而栗。
楊天樂緊盯著他的背,久久無法言語。
這是他頭一次如此靠近一個帶著刺青的背,只能驚嘆它的鬼斧神工,其精致細膩的程度簡直無與倫比。這不是紋身,這已經是個藝術品了。
這就是出自橘鶴舞之手的刺青?他一直排斥厭惡的背上的鷹蛇,也像他的那麼令人贊嘆?
三合翔聖咳了咳,穿回襯衫,回過身來,雙眼熠熠發亮。
「現在可以讓我看看你身上的刺青了嗎?」
遲疑了一會兒,楊天樂終于克服心理障礙,月兌下衣服,露出精瘦結實的胸膛。
當三合翔聖的手觸模他的背時,他甚至能感覺到他的手在發抖,一旁的黑衣人們也起了騷動,開始竊竊私語了起來。
「這簡直就是杰作中的杰作……」他贊嘆道。「這麼細致的鷹,連羽毛上的脈絡紋路都能看得一清二楚,這麼細致的蛇身,一個一個鱗片都像有生命似的閃著光澤,難怪橘老師要花一個月的時間了。」
他痴迷的語氣讓楊天樂感到些許不自在,匆匆穿回衣服。
「希望這刺青能對你有所幫助。」他扣鈕扣的動作有些僵硬,畢竟他還沒在這麼多人面前袒胸露背過。
三合翔聖笑著對他點頭。
「當然有幫助,我現在已經知道叛徒是誰了。」鷹踩著蛇身的圖案已經告訴他答案。
楊天樂才要開口問,一名黑衣人匆匆的跑進來,說了一串日文。
「代理會長,有個自稱是二葉門少幫主的人說要見你。」他緊張得拭去嘴角的血漬,顯然在方才的阻擋中吃了問虧。
「是我的朋友。」楊天樂對上三合翔聖的目光。
何遇雪的手腳還真不錯,這麼短的時間里就能查出他在哪里及找來葉飛空了。
「我知道,我也認識葉飛空。」三合翔聖轉向手下。「請他們進來。」
何遇雪頭一個闖進來,驚惶的目光一看見楊天樂,立刻朝他飛撲過來。
「你這個王八蛋!不是說好等我搬救兵來的嗎?為什麼要跟他們走?你為什麼老是騙我!混蛋!混蛋!王八蛋!」她激動的抱著他哭喊,完全沒將其它人放在眼里。
看到她,楊天樂整個人舒坦不少,只是她的眼淚卻惹得他的心陣陣發疼。
連喻培菁也從沒讓他如此心碎過,才想好好安慰她自己沒事,目光不經意的一抬,耳根子頓時燙了起來,硬是將喉嚨里的話給吞了進去。
所有人好奇的目光全集中在他們兩人身上,連葉飛空、三合翔聖都有趣的看著他。
只有一個高大的中年男人鐵青著臉,極度不善的瞪著他。
楊天樂尷尬的拉開她,這才發現她的脖子上竟有一個五公分長短的新傷口,從傷口上流出的鮮血染了她一脖子的紅,嚇得他連忙掏出手帕來壓住她的脖子。
「你怎麼搞的?非要把自己搞得鮮血淋灕的才甘心嗎?我不是說過,如果晚上還不見我的話,再去報警嗎?干麼那麼愛打架?」他又急又氣的,忍不住語氣重了些。
何遇雪知道她該解釋,但是因為找到他,一顆久提的心剛放下不久,還沒回過氣來;另一方面又對他那麼關心自己的言語舉止給感動到有如置身天堂,她早就激動得連開口都沒辦法了,哪還有力氣去解釋?
「她的傷不是打架來的,是她自己割的。」一旁冷眼旁觀的葉飛空幫她說了之後,走過去跟三合翔聖打招呼。
歐陽皇陛跟在少幫主身後,不悅的目光仍不時飄向楊天樂。
楊天樂不敢署信的對她瞪大眼楮,何遇雪則別開臉回避。
只不過是個小傷口罷了,事情明明沒有那麼嚴重,現在被少幫主一說,好象她有多蠢似的。何遇雪在心里哼道。
「自己壓著。」他生氣的命令。
她怯怯的舉起手,隔著手帕壓住頸上的傷口。
一抬眼,楊天樂就看見歐陽皇陛對他投來的冷怒眼神。由于不認識他,所以楊天樂也就不以為意,反正自小到大,他遭遇的白眼也不只這一個。
他走向三合翔聖。
雖然三合翔聖的疑問得到了解答,但他的並沒有。
「我還有一件事必須問清楚。」
三合翔聖與葉飛空互視一眼。
「你現在已經是我的朋友了,有什麼事你盡避問。」
「你有派人到我家外頭走動過嗎?」他問。
三合翔聖點點頭。
「我們必須確定你是否住在里頭。」
「那半個月前,你是否有派人侵入我的房間刺傷我?」
他的問題激起了眾人不同的反應。
何遇雪是全身發僵,不由自主的望向歐陽皇陛;歐陽皇陛則是飛快瞥了她一眼後,強作冷靜;葉飛空那雙漆黑如墨的眼楮在室內瞟了一圈,還有意無意的在何遇雪身上多逗留了兩秒。
三合翔聖則是整個人嚴肅了起來。
「有人企圖殺害你?」他又劇烈的咳了起來,一旁的手下立刻拿出藥丸來讓他服下。
「看來不是你了。」楊天樂搖搖頭。他震驚的樣子不像是裝出來的,如果不是三合會,那會是誰呢?
歐陽皇陛清了清喉嚨。
「少爺,有什麼事等離開這里再說吧,這里到底不是我們的地方。」他顧忌的說。
葉飛空聳聳眉毛,輕點了下頭。
「天樂,既然不是三合會做的,還是回去慢慢查好了。遇雪!」他喊了聲,何遇雪立刻壓著脖子奔到他身邊。「別忘記我說過的話,一步也不準離開的緊守在天樂身邊。記住,如果再犯錯,我會直接把你送進懲戒處,明白嗎?」
「是。」何遇雪連忙回道。少幫主果然是個貨真價實的狠角色,這些話自他溫和的嘴巴里說出來,就是能讓人不寒而栗。
「少幫主,遇雪這丫頭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不如將保護楊先生的事交給我,我再從拳頭一軍里——」歐陽皇陛的話被葉飛空打斷。
「不用了,我相信遇雪一定會用自己的生命去保護天樂,你不也很清楚?」他話中有話的說。
歐陽皇陛心一悚,嘴里忙應是。
「咳……為了安全起見,我也派幾個人去保護楊先生。」喘過氣來的三合翔聖插入談話里。「因為刺殺的事或許是三合會的叛徒做的,都怪我太大意,沒想到他竟然會對楊先生出手。」話說回來,這次跟他來台灣的,都是他最忠心不二的手下,消息怎麼會泄露出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