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因為恨他?
「真的很好看耶!」不知何時,羅婷兒已來到他身邊,渾然不覺他復雜心思的贊嘆著。「現在美國也很流行個人身體語言的藝術畫。江先生,幫你畫畫的是外國人嗎?如果我猜的沒錯,應該是個幾十年畫齡的畫家吧?」她興奮的猜想著。
江達開笑了起來。如果她知道畫這幅畫的是個還在念大學的女生,年紀比她還小,不知道會有什麼反應。
「為什麼笑?我猜錯了嗎?」她納悶的問。
江達開只是笑,沒說什麼。
當他們都望著牆上的畫時,門鈴又響了。
他瞧了羅婷兒一眼。
「該不會是我朋友來了?我去看看。」她轉身跑出房間。這幾個善變的朋友,她真該把他們從好友名單上刪掉的!
她打開門,正打算罵幾句,瞥見站在門外的是鐘秘書和位清秀飄逸的女孩,硬生生的將梗在喉嚨里的氣話給吞下。
「鐘秘書,有什麼事嗎?」她問道,又瞧了她身邊的女孩好幾眼。敢情台灣還真的有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孩?!
馮巧芯同時也在打量她。
為什麼這女孩會在這里?他是為了她才要自己搬出去的?
馮巧芯開始胡思亂想了起來,一顆心如遭啃噬般的難受,還得努力維持表面上的鎮定。
不可能的!達開學長不是那樣的人!他人還在上海忙碌的工作著,她怎麼可以這樣懷疑他呢?她在心里斥責自己。
「是這樣的,這位馮小姐是這里的前任住客,也是我們總經理的朋友,她想來拿件東西,所以想打擾妳一下。」鐘秘書言行得宜的對羅婷兒說。
馮巧芯對她點點頭,羅婷兒連忙回禮。
「原來是這樣,那快進來吧!」羅婷兒讓開身讓她們走進。「對了,妳們吃晚餐了嗎?還沒的話,不如留下來一起吃。」她熱情的問,但沒人理她。
「總經理!」鐘秘書驚呼了一聲。總經理怎麼會在這里?他不是下禮拜才會回來嗎?
馮巧芯也呆住了。分別了一個禮拜,感覺像過了春夏秋冬一整年,乍然再見,她完全說不出話來。
江達開自房門口走向她,黑眸里的溫暖依舊,但態度上刻意生疏。
「還好嗎?」他輕聲問道,強迫自己將雙手插進褲袋里,否則他將會無法控制的撫模她的臉。
馮巧芯痴痴的點點頭,閃著光輝的眸子里深情無限。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她問,費力克制自己投入他懷里。
「剛剛才到。」他說。
原來是剛剛才回來。她驀地松了一口氣。
「你好像瘦了點,也黑了一些。」她敏銳的察覺到。
「嗯。」他聳聳肩,不太在乎自己的外表。
「對不起,總經理,」精神緊繃的鐘秘書好不容易插了話。「上海那里沒人通知我你今天回來,所以我才沒去接機--」她對自己的失職耿耿于懷。
「我臨時決定的,不關妳的事。」他又望向馮巧芯。「忘了什麼東西嗎?」
經他提醒,馮巧芯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
「呀!我是來拿畫的。」她不好意思的瞧了站在旁邊安靜的羅婷兒一眼。「如果知道這里已經有人搬進來住的話,我會更早一些來拿的,真抱歉。」她對她說。
羅婷兒連忙搖頭。出于女性的直覺,她覺得這女孩與江達開之間肯定有著非比尋常的關系。
「妳說的畫,該不會是臥室里的那一幅吧?」
「嗯。因為我要開畫展了,個人的畫作不夠,所以想拿那幅畫去參展。」她解釋道。
拗不過新春無時無刻的魔音洗腦,及顧先生每天的登門拜訪,在半勉強半樂意的心情下,她還是點了頭答應開畫展,將爺爺及爸爸無法呈現給世人看的畫作,全部藉由展覽來傳達給人們。
她偷戲了江達開一眼,期待他露出驚訝的表情,結果她失望了。
他眉頭微蹙,不知在想什麼。
反而是羅婷兒驚異得無以復加。
「妳是說臥室里的那幅畫,是妳畫的?!」Oh,MyGodd!妳不是在騙我吧?妳看起來好小,怎麼可能畫出那麼棒的畫?!」她激動的執起馮巧芯的手。
馮巧芯被她贊得有些飄飄然,也有些羞怯。
「我現在剛升上大四,而且也已經二十二歲了。」她說。「畫展訂在十月份舉行,如果妳不嫌棄的話,歡迎到時來參觀。」她說。無論這女孩跟江達開是什麼關系,她都已經決定要把她當好朋友看待了。
「當然,我一定去!一定去!」羅婷兒迭聲應允。「對了,我去把畫拿下來給妳,妳等我一下。」她開心的跑進房里。
鐘秘書一見她離開,立即又歉然的對江達開一鞠躬。
「對不起,總經理,因為是江老夫人親自交代下來,說羅小姐將會是你往後的結婚對象,所以我才會未經您的同意讓她住進來,真是對不起。」她不斷抱歉。
馮巧芯的血色瞬間自臉上褪去,將一雙大睜的黑眼楮襯得更大。
羅小姐將會是你往後的結婚對象……
「結婚對象?」她听見自己的聲音。
苞他在一起的不是自己嗎?為什麼突然冒出個結婚對象來?
他沒有辯解,只是沉默的抿著嘴唇,望著她的眼里有著歉意……徹底的將她一直相信的美夢擊得粉碎!
自從與他在一起後,她每天想的就是有他的未來,她相信他的枕邊細語,相信他是真心愛她,因為她愛他愛得是這麼深,這麼無法自拔,還天真到以為欺騙、隱瞞、劈齷這些事都不會發生在她身上!
現在證明了,她實在是天真得可憐。
難怪他要她向每個人保密他們交往的事,難怪他會不辭而別,難怪他回來後不通知她,難怪……天呀!她到底做了多久的傻瓜?!
有一瞬間,江達開想將鐘秘書給殺了,幸好理智及時阻止了他的沖動。
他避開馮巧芯的目光,那彷佛看著個陌生人般的目光里夾雜著不信與忿怒,對他亦是陌生的。
「鐘秘書,妳走吧,馬上。」
看到老板及馮巧芯一黑一白的臉色,鐘秘書總算意識到自己似乎說了不該說的話,馬上識時務的轉身就走,避免自己愚笨的嘴又掀起更大的風波。
馮巧芯蒼白得彷佛下一秒就會倒下,柔弱的身子顫巍巍的,猶如秋天懸掛在枯枝上的最後一片孤葉。
他朝她伸出手,她驚恐得跟艙的往後退了一步,好似他的手上爬滿了毒蟲臭蛆般的骯髒可怕。
江達開的手僵在半空中︰心口像被揮了一拳般的緊縮。
他尷尬的縮回手,看著令他心髒發痛的她,依舊沉默無語。
他知道自己該向她解釋,可是該從哪里解釋起?他選擇事業放棄她是事實,縱使這抉擇令他心如刀割。
「巧巧,」他艱澀的開口。「不管在我身邊的人是誰,我只要妳相信,我愛的人只有妳。」
他說得明白,听在馮巧芯耳里卻是莫大的諷刺。那些話就像兩面鋒利的刀,再次將她切割得遍體鱗傷。
「你在說什麼?我听不懂。」她渾身發冷,腦子里紊亂得無法思考。
「巧巧!」
他又伸手要抓她,她突然崩潰,無法自抑的大叫了起來。
那叫聲發自體內最深處,用力得像要把五髒六腑全部掏空,嘶叫得像在泣血,那麼深切,那麼悲痛,令人不忍卒睹!
江達開猛然抱住她僵直的身子時,她還在叫,咆吼得發紅的頸項掙出青筋,雙手緊握成拳。
但她卻吼不出眼淚來。
「巧巧!被了!妳打我、罵我、拿刀子往我心口刺,怎樣都行,只要妳別這樣了。」他在她耳邊乞求著。